城郊的一條鋪滿白雪的小路上,一輛掛著黑布的馬車頂著西北風艱難地前行。


    馬蹄和車轍在地麵留下的痕跡,眨眼工夫又被飄落的大雪蓋住。


    趕車的歪著脖子從簾子縫隙裏瞅。


    那兩個麵色悲傷的年輕男人背對背地擠在一側。一口木質上乘的棺材占了餘下的空間。


    他們並不缺錢。挑的入殮物品都是貴的。


    除了和棺材店老板要了一個有經驗的夥計趕車,隻借了幾把鐵鍬和鎬頭,催著快往山裏去。


    由於棺材裏躺了個頗有姿容的年輕女人,自然帶來了種種猜疑。


    夥計得了老板的暗示,沿路悄悄留意著二人的一舉一動:若是有見色起意、殺人滅口的可能,回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報官!


    “往北有一塊地方風水不錯,要不就別進山吧?牲口的蹄子要是凍壞在雪地裏,咱三就困在這裏了!”


    “唰!”秦鋒站起身,抬手甩開簾子朝外望去。


    茫茫的白雪中,正北方很是空曠。一眼能看到天的盡頭。


    “風水既然不錯,為什麽看不到墓碑?”


    “嘿,咱可不敢告訴你,”夥計壓低嗓門,故作神秘,“不過,隻要挖深一些,不立碑,葬了就沒人找麻煩!”


    “敢耍我?”秦鋒不客氣地把手槍拍在夥計的肩膀上,嚇得對方一顫抖,趕車的鞭子也掉到了地上。


    “小人真的不敢哄您,這地方是城裏一位大將軍的兵夜間操練的。有一回我半夜趕車路過,瞅見了好多帶槍的人打著火把集合,還以為是碰到鬼了!”


    大將軍?操練?


    秦鋒定了定神,重新打量了這一片的地勢。背靠西山,鬆柏樹茂盛。


    若不是被留作練兵場,恐怕早就被城裏的精明商人拿來賣給富裕階層作墓園了。


    “練兵的地方多的是,哪位將領眼光奇特,會偏好荒野呢?”


    “是何將軍,”夥計被嚇傻了,不敢有所隱瞞,“小的前幾天親眼見到過他的車,也是走的剛才那條路!”


    這樣一想,夥計的話倒是有七八分可信。何詩安的父親建立秘密基地一事,秦鋒早有耳聞。


    偌大的基地放在城裏過於顯眼,安在荒郊野嶺才說得通。


    他把槍又插了回去。夥計連摔帶爬地把鞭子拾了起來,繼續打馬。


    山上的冰雪更多。使出渾身力氣,才終於進了深處。


    關於安葬細節,秦鋒也拿不準。他卷起大衣袖子,揮動鐵鍬和鎬頭,硬是和丁浣的兄長挖出了一個二米左右的坑。


    最後一捧黃土摻著冰渣和雪花蓋好了。他擦了一把汗水,如釋重負地將握得滾燙的工具全部丟到腳邊。


    “我告辭了。冬季雪大,路滑。等到了春天,再立碑吧。”


    丁浣的哥哥感激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再次起身時,秦鋒已經不見了人影。


    趕車的夥計說,是沿著小路走的。


    一想起被兩把手槍拍在肩頭,依然心有餘悸,不敢貿然去問......


    臨近傍晚,氣溫驟降。河麵的冰層結得更厚了。


    葉太太擔心警察局的便衣隨時會闖入。熄了燈駕著馬車,由小金護送,趕往城南寺廟附近的另一個住處。


    啟瀾將母親給的銅鏡揣進隨身的包,牽著林覓的手沿著河岸小跑。其餘的人陸續跟在後邊。


    朱涓涓忽然想到一些話要交待,悄悄地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


    “姐姐要和啟瀾單獨談談?”林覓眨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柔聲問。


    “林小姐,有件事情你幫忙。一堂聽說近期文墨路會交火,一定要保護林宅。我的勸說無用,或許請你父母一起勸勸?”


    “我隻能盡力,”林覓歎了口氣,“爸爸恐怕也是與表哥想法一致。不堅持到最後一刻,絕不退縮。”


    “所以呢,四妹就少瞎操心。”朱行遠冷不丁從旁邊冒出,黑著臉要把涓涓拖開。


    “三哥,我和小瀾講一句再走。”


    隔得近,她的聲音卻放得十分輕。哪怕豎著耳朵,行遠也沒撈到什麽要緊消息。


    等朱家兄妹的身影變成遠處的小黑點,林覓才悄悄拉著啟瀾問剛才說的是什麽。


    “涓涓姐自從學校放了寒假,就藏在家裏搗鼓。她未雨綢繆,做了整整一大箱子炸藥。果真派上用場了。”


    “難道你也要加入?”林覓忍不住揪緊了他的手肘,“和我們一起回南方的家鄉不好嗎?”


    “平了這個大風波,陪你去哪裏都行。”啟瀾勾著嘴角笑了笑。


    戰爭,無論大小,都是險惡的。


    他的眼前浮現出穿越前在課堂學過的那些古今大戰,哪個朝代都避免不了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我們去醫館,把這件大事告訴爸爸。他十二歲就參軍,一定會有法子。”


    克麗絲沉默了大半天,聽到林覓馬上要去醫館,藍色的眼眸一亮。


    “那個老教堂我小時候常在裏邊玩耍。聽說裏頭有個地方埋了武器。或許能找出來一些呢?”


    洋妞兒想幫忙。陳醒暗自興奮。


    偷偷瞟了瞟莫千千,似乎也沒明確反對。於是大著膽子碰了碰她的手,試探地問:


    “千千,我倆也一道去吧?”


    “行,我正好也想瞧瞧這一場戰鬥怎麽打。”


    啟江聽到他們說了一陣,自然也想參加。隻是一路猶豫著要不要先瞞著母親。


    大太太心髒不好,受到刺激就會暈厥。一對雙胞胎兒子,老大下落不明,老二又要上戰場,還不得嚇出一場大病?


    “二哥,你別去了。安心養傷,照顧好家人吧。”啟瀾看透了他的糾結,幹脆挑明了話頭。


    “三弟,你和二媽媽都是我的家人!我在東京讀了半年軍校,難得有個機會練手。”


    拗不過啟江,他隻得同意。


    路旁的燈火漸次亮了。


    三位少女的出眾容貌時不時引得路人側目,駐足。


    有好事的閑人,還要故意跟上一段。


    莫千千忍無可忍,揪住兩個尤其過分的打了幾下,才算是擺脫了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六人的隊伍穿街走巷,想不被注意都難。越是靠近東邊,大街小巷的各路眼線越多。


    為了不引起那些複雜人群的懷疑,啟瀾提議分開行動。


    他和林覓,啟江一起去白家醫館。陳醒,莫千千跟著克麗絲去醫館附近的廢棄老教堂找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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