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三根金條夠不夠?”


    “不簽了。”


    遺孀繃緊了嘴角,眼裏閃過慍怒。隻當又是一波趁火打劫的買主。


    “我拿的是大黃魚,一條抵得上十條小的。收上家店,花了一條小的就成交了。”


    莫千千深諳以財服人。轉身就把三根成色十足的大金條從包裹裏抱了出來。


    每一根都有巴掌大。相當於三十根小金條。


    遺孀拈起一塊,很沉。又拿來店裏的稱過了一遍,才信了她,從懷裏掏出一份合同。


    “莫姑娘,我丈夫慘遭殺身之禍,上有上有四老,下有兒女。老天有眼,把店鋪交給你,賣個好價。終於放心了。”


    “不客氣。店裏值錢的,盡管拿些走,畢竟你和老人孩子們還要生活。”


    莫千千接了文書,過了目,塞進包裹。


    三人正要回去,遺孀忽然追過來,把一個厚厚的本子交給了啟瀾。


    “這個也帶著吧,萬一有還欠款的上門,你們就替我收了……”


    得了超乎預期的財富,後半生有了物質保障,那些小債也就不在意了。


    遺孀心存感激。盡心交代了一番,才離開。


    啟瀾道了謝,雙手接過,夾在胳膊下。


    年紀輕輕,長得清秀帥氣,文質彬彬。很自然地被誤認為是記賬先生了。


    隱隱約約,他覺得書店和古董店遭到血洗,背後可能是同一股勢力作祟。


    莫千千趕車的時候,啟瀾就埋頭翻看。若是能搜尋到一些和秘密基地有關的線索,就不枉夜半頂著寒風跑兩趟。


    這是黃老板生前不離身的一個記事簿。密密麻麻寫了多次交貨進貨取貨的過程。


    翻了一大半,盡是些買賣的日期,物品,金額。索然無味。


    林覓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湊了過來。


    看到有一頁是折起的,好奇地伸手去撥弄。


    “別鬧,”啟瀾握住了一隻搗蛋的小手,“躺下休息吧。”


    她不依,手指稍用力,“嚓!”


    那一頁竟然被撕了下來,落到了啟瀾的膝蓋上。


    “文墨路買主?”


    他攤開揉皺的紙,被躍入眼簾的五個潦草的字嚇了一跳。


    文墨路和潘家園,單程就得穿過半個城。林先生愛好古玩不假,可一年裏難得回家幾次。


    怎麽會為了所謂的愛好跑這麽遠來浪費時間和精力?


    但是,他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值得推敲的信息,下意識地問:


    “你父親來這買過古董嗎?”


    林覓好奇地湊過去。


    物品的那一欄,寫了“花瓶”,日期是“九月三十。”價格卻是空著的。


    “咦,好巧啊。你去我家前兩天,爸爸確實高價買了個明代宮廷花瓶回來。難道這個‘文墨路買主’就是他?!”


    “我想明白了就告訴你。先睡去,睡不好會長黑眼圈。”


    林覓“哦”了一聲,捏了他的耳朵幾下,才乖乖地裹了毯子。


    枕著啟瀾的胳膊,她很快就睡著了。


    往後又翻了翻,零零散散地寫了五六筆交易。每一筆都記錄得比較全。唯有花瓶的交易例外。


    他的手指留在簿子的最後一頁,撕掉了上半張,餘下的是空白。


    啟瀾捧著簿子,眼神變得嚴肅。


    基本可以斷定,折頁是別有用心。撕掉的半頁紙張很可能記了什麽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秘密。


    世間總沒有白跑的路。


    這一晚雖然意外不斷,卻能幫他把過往一些看似無關的人和事重新建立聯係。


    “莫小姐,”啟瀾悄聲問,“我們能不能再回倉庫一趟?”


    “最好別回了,我父親可能一會就過來。”


    “這麽晚了有急事?”


    “他天不亮出發去碼頭送貨,差不多也該回了。明天還要再送五六箱子。”


    古董是貴重生意。按常理,老板們會特別留心人身安全和貨物安全。


    黑夜行路是極其危險的。土匪強盜一旦盯上,很容易落得人財兩空。


    莫老板敢走一般商人不敢走的路,背後必定有人給其壯膽,保駕護航。


    啟瀾又想起不久前,顧啟泯在店門口對莫千千的拒絕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而她明明很生氣,卻忍氣吞聲地跑掉了。


    大概,莫家的生意很大程度上是仰仗著顧公館了?


    “最後一頁撕掉了一半。到底是寫的什麽啊?”他把謎團拋給了莫千千。


    “這種簿子是印製的。如果是大店,會統一印上地址。小店也會用毛筆寫幾個字。不過,撕了也難不倒我。”


    她放了鞭子,把馬車暫時停到路邊的鬆柏樹下。抓過簿子瞅了起來。


    “嗬,想不到買賣做得遠近聞名的黃老板,居然是給別人打工!簿子都是統一顏色和字體的。”


    “是誰?”雖然心裏或多或少猜到了一點,啟瀾依舊明知故問。


    “城西的顧公館,”莫千千一臉嫌惡,“明麵上是體麵光鮮,暗裏就幹這一行。”


    她說話的時候牙齒咬得切切響。恨不得把欺負自己的顧啟泯砍成幾段。還有那個貪婪的顧家三太太。每次交易的吃相十分難看。


    “你也是替顧公館幹活?”


    “沒辦法。誰讓我爸爸人在屋簷下呢。”


    莫千千和秘密基地的人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甚至分得清其中錯綜複雜的等級關係。說明她的身份複雜。


    一開始,啟瀾懷疑她是其中的成員,或者間接聽命於詩安的父親。


    現在,莫千千卻坦然承認,自己的上級並不是何將軍,而是讓啟瀾本人吃了一驚的顧公館。


    那可是他出生,還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偏偏腦子裏什麽痕跡都沒留下。那邊的人和事完全是陌生的。似乎這些年的記憶被一把刀挖得幹幹淨淨。


    不光是記不住二哥啟江,就連最近相認的二太太,他的母親,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都忘了個重要問題,你現在的身份是誰?”


    莫千千冷靜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他猶豫了幾秒,垂下頭:


    “失業的一個可憐人,快身無分文了。”


    “那好,我聘用你算了。來店裏管賬,每月準時發工資,薪水多多,包吃包住。”


    啟瀾覺得此話十分耳熟。閉上眼睛終於想起,陳博士當初要他簽合同,不也是說了差不多的話嗎?


    隻不過,莫千千可能更好相處,對待被聘用的人也大方友好一些。他點了頭,算是答應。


    “你還有什麽要問我麽?”


    “這一片是誰的地盤?黃老板被殺,結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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