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記起來還有一對,多虧小夥子提醒!!”


    老板抬了抬兩道粗眉,似笑非笑地朝他走來。


    四目相接時,啟瀾從越來越近的那雙眼睛裏覺察到一絲寒意。


    自己與他幾乎沒說過一句話,為何會有這種怪異的眼神?!


    林覓怔了怔,困惑地放下了拿在手裏欣賞的一個銀鐲子。


    明明剛才是她要買東西,老板怎麽忽地就專門盯啟瀾一個了?


    “喂,我不要鈴鐺了!”


    她急急地喊,小白狗也在腳邊躁動大叫。


    然而老板不但沒有轉身,反而走得更快。


    一陣風掠過,吹起他下垂的衣擺。腰間突兀地露出兩把手槍。


    “他是壞人,小心!”


    啟瀾聽到林覓的喊叫,靈活地避到一旁。


    幾乎在同時,那人也退到櫃台後,拔出手槍對著啟瀾,洋洋得意:


    “顧老三,總算是撞槍口了,見到老朋友,高興不高興?”


    老板邊說,邊三兩下撕去了眉毛,胡子,露出了一張年輕男人的臉。


    “是他?!”林覓震驚,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意識地摸了摸圍巾,依舊嚴實地遮著她的大部分臉。難怪秦鋒第一時間沒有辨認出來。


    若不是她一心要有買鈴鐺的執念,啟瀾怎麽會落在對方的手裏?恐怕是凶多吉少!


    “別管我,你快跑!”


    林覓邊喊,邊撿起身邊成堆的小工藝品,一把接一把地往秦鋒的頭上、臉上扔。


    叮叮當當的銀器接二連三掉在地上,響個沒完。


    店裏和店外都湧進來五六個夥計。有兩個膽大的上來抓她。


    少女靈活地在貨架之間鑽來鑽去,那兩人兜圈圈兜得頭都暈了。


    瞎忙乎了一氣,不但抓不到,還弄倒了店堂中間的大貨架,“咚”地從身後打中了秦鋒的背。


    手槍“啪”落地。


    “蠢材!”


    他忍痛罵道,彎腰去撿,卻見啟瀾抬腳踹飛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便衣,搶了槍拿在手裏。


    “姓秦的,不要玩花招。讓條路放我朋友走,我跟你回去!”


    “憑什麽信你的?”秦鋒白牙森森地笑了笑,“老子守株待兔了整整五天,要是輕易讓你跑了,也顯得我太無能了!”


    少年的心裏有數。聽這口氣,對方恨不得要將他五花大綁。


    既然秦鋒並未認出林覓來。也就意味著能爭取更多的周旋時間。


    但他忽略了一點,林覓的臉雖然被圍巾蓋住了,看不出真實麵貌。她甜潤的聲音卻是無法遮掩的。


    這家銀匠鋪,早在上月月底,就已經被秦鋒帶著便衣從城裏的上百家鋪子裏鎖定。


    他的對手,這位聰明又細心的法律人才,用足夠的細心和耐心拿了鈴鐺挨個地問,一家家地查下去.......


    “你說實話,誰來買過這鈴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多得記不清了。”


    老板一口咬定對買鈴鐺的沒印象,賣得太多了。秦鋒不死心,又問了幾個夥計,得到的答案依然不滿意。


    整個城裏,隻有這一家賣和顧啟瀾落下的那個一模一樣的銀鈴鐺。不刨根問底,也對不住白白挨的一頓揍。


    店鋪沒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當天就抓起來秘密審問。


    夥計們被打得一個個鼻青眼腫,最後一無所獲,隻能繼續丟牢裏關著。


    老板是最後的希望。


    秦鋒命人取來被火燙得發紅的鐵鉗,當著他的麵在一塊豬肉上用力一戳:嗞!!!


    青煙飛起,皮肉燒焦的糊味直鑽鼻孔。


    緊咬牙關的店老板,害怕被做成燒烤五花肉,終於妥協了:


    “我把店鋪關了,您放了我的夥計成嗎?”


    “這個鈴鐺是一對,是個小夥子付的錢。”


    他饒有興趣地把鈴鐺甩到店老板鼻子上,“哼,那小夥子的相貌你果真有印象,為什麽不早說?”


    “或許見了認得出,長得眉清目秀......”


    為了更好地讓人辨認,秦鋒單獨去接來了玉官。玉官特地換了一身天藍色的衣褲。


    地牢裏點了十根蠟燭,照得每個角落有幾隻蟑螂都一目了然。


    一個俊美整潔的人突然出現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看得店老板愣住。


    “怎麽樣?是這個人嗎?”


    秦鋒示意玉官不要出聲,盯著對方的眼睛,鍥而不舍地挖掘一絲一毫的變化。


    “好像......就是。”


    這一招成了。店老板再有良心,終究是怕了死。


    細細權衡,上有老下有小,為一個陌生少年搭進去整個家業和一條性命,不值得。


    他痛恨自己的軟弱,最後在一個細節上選擇了隱瞞:


    和少年同來的有一位美貌少女。挑選鈴鐺的人不是少年,而是笑靨如花,明眸璀璨的她。


    這個回答,秦鋒很滿意。他借用了店老板的銀匠鋪,故意喊來便衣扮成夥計的模樣,大張聲勢地搞促銷。


    內行人一瞧就是不計血本。消息一出,客人奔走相告。短短三天就把一個月的營業額幹出來。


    低於成本銷售,再加上萬惡的買一送一,如此折騰下去,店鋪都要破產了。


    秦鋒不以為意。這點頂多算小折騰,比起動不動就嚴刑拷打,實在已經強了太多。


    他親自扮成店老板,站在店堂看著絡繹不絕的來客,暗忖:倒是可以試試用這種方式把顧老三的行蹤找出來。


    眼下,林覓自知一時任性招來大麻煩,後悔也來不及。


    但她明白,在沒被秦鋒認出來之前,片刻安寧還是有的。


    “你放我朋友走,”啟瀾揚著槍,一步步走到秦鋒麵前,“我說了不跑,肯定不跑。”


    “臭小子也配和你大爺談條件,看看自己是誰再說。”


    秦鋒冷哼一聲支棱著四肢從地上爬起,把身上的灰土拍了拍。


    他有底氣,畢竟店裏店外都是便衣,個個有槍。顧老三再厲害,一個人也幹不過二十個,何況還有個拖後腿的。


    “汪,汪!”


    小白狗忽地從櫃台上躍起,直接撲向他的肩膀。秦鋒猝不及防地再次栽倒。


    來不及看清是什麽動物,脖子上就挨了狠狠的幾下。


    “是什麽畜生?”


    他摸了摸血糊糊的皮膚,氣急敗壞。


    “秦公子,是一隻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小野狗!”


    有個便衣叫起來,端起手槍要去打雪球。


    無奈那小狗很靈巧,一會躲秦鋒的脖子邊,一會又鑽他的衣領。動作快,距離近,子彈是無法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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