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狙擊手趁著洪宅裏勞累了一整天的警衛們犯困之際,從提前挖好的一條地道偷偷摸進了花園。


    園中的一叢竹子掩映著怪石嶙峋的假山,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


    “可得仔細看牢了,不得有閃失。”


    “是!”


    聽上去是在交班。莫非此地藏了人?他警惕地盯著假山,果然,一個橢圓的深綠色軍帽從假山下的洞口冒了出來。


    軍靴聲漸漸近了。他連忙趴在泥土上,屏住呼吸。一直到那個警衛的背影消失,才沿著洞口摸了進去。


    守門的還沒反應過來,一枚暗器直接射進脖子,悄無聲息癱軟在地。


    沒料到,一開門看到的竟然是兩口大箱子;好奇地打開一瞧,裏邊又跳出來兩個小毛賊。


    一番威嚇加試探過後,狙擊手有心要讓他們去幫忙尋找昨夜失手的目標。若是不把後患解決,等待他的也是死路一條。


    五分鍾後,所有照片都看完交回。啟瀾緊跟著狙擊手,陳醒走在最後頭。三個人一起繞過昏睡中的警衛,邁過一級級台階來到了地麵上。


    此時,夜幕下的宅院點了許多的明燈,宛若一隻隻睜大的眼睛望向四周。


    偌大的地方,房間布局好比迷宮,窗戶連著窗戶,門挨著門,不像京城建築偏好的方方正正,倒像是南方城市的蜿蜒曲折。


    那些燈光顏色濃淡不一,卻無一例外地用了紅色絲綢做了燈罩,照得整個宅院匯合成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紅。


    隻是這片紅色毫無喜慶之感,反而彌散出一股蕭殺之氣。


    站在詭異的紅光裏,連經驗豐富的狙擊手也謹慎起來。


    “你們開始找人吧,我在上頭盯著,誰也不許偷懶!”


    說完就翻身上了房簷,很快就隱沒在高大的樹木背後。


    陳醒拉著啟瀾到一叢樹影裏躲著,低聲說:


    “先去北邊,上風上水,主人起居室的首選。”


    “應該先去南邊,拖拖時間,再尋個機會把他抓住。”


    “千萬別以為自己很能幹。到處都有警衛,鬧出動靜來就跑不掉了。”


    他們低頭商量了幾句,最後退到最深的一條廊子裏。狙擊手眼瞅著兩個毛頭小子不聽命令,拔腿就朝著這邊追。


    在屋簷走動不比平地自由。即使訓練有素,邁得再大的腳步也追不上他們鉚足勁跑的速度。


    廊子的盡頭是一處獨立的房間。雕花的窗戶,淡雅花色的窗簾被房裏的燈光照出了一抹暖黃。


    雖是夜半,裏邊的人還未睡。兩名警衛在窗戶不遠的台階處站著。


    “咦,這窗簾看起來和董姑娘臥室裏的一模一樣?”


    陳醒很是驚訝。她肯定已經住進來了。


    可那四個搬運東西的軍官,為何偏偏把兩口箱子挪到專人看守的暗室裏?


    難道是搬運的過程中發生了變故?


    “糟了,我們不該來這邊,會把狙擊手引來的!”啟瀾猛地轉身,拉住同伴的胳膊往回跑。


    才跑了幾步,隻聽到“嗖”的一響,一道黑影已經從頭頂上方躍過,穩穩地落在了房前的一棵大樹上。


    啟瀾掏出手槍要瞄準,陳醒趕緊攔住,指了指東邊的牆,壓低聲音說:“快看!”


    夜色下,牆頭密密麻麻地排著一列槍口。隻一瞥,脊背上頓時寒氣森森。


    “又是埋伏,”啟瀾攥緊槍拉著陳醒一齊趴在地上,“暫時不要出去!”


    四下很寂靜。連屋簷下金絲籠子裏的鳥兒都睡著了似的,一丁點聲音也沒有。


    唯有狙擊手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窗簾後邊的燈光,心情澎湃。


    陰差陽錯,他誤以為洪將軍會把目標轉移到花園假山洞下的暗室,才會撞見兩個自作聰明,被困在裏頭的小毛賊。


    他的視力遠遠超過常人,能看清數百米之外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輕而易舉就透過窗簾的縫隙窺見了燈光下的一切。


    在梨花木的梳妝台前,一個穿白色絲緞睡袍的背影正在卸妝。


    狙擊手眯起眼睛,死死盯住她的側顏看了幾分鍾,手指慢慢移到了扳機上。


    此次任務很大程度上是對射殺失誤的補救--這個女人就算運氣好沒死在昨天,最多也活不過今晚。


    區區兩名警衛,簡直形同虛設。


    甚至都不需要子彈。彈指間,數枚沾了毒液的飛針嫻熟地從後頸刺入,哼都來不及哼就頭朝下栽倒在了台階上。


    “吱呀--”


    雕花窗戶被撬開了一條縫。


    小美抬起頭來,定定地看向窗簾。溫潤的寶石耳環跟著肩膀一齊顫抖。握著美容膏瓶子的手頓時僵住。


    隨著窗簾被猛地一扯,一張戴了麵具的臉突兀闖入了眼簾。


    然而,那雙陰氣沉沉的眼睛在她渾身上下掃了一遍,瞬間就失去了剛闖進來的精光。


    麵前的女子不到二十歲。貌美清冷,近在咫尺,卻不是何將軍下令要殺的那一位。


    見鬼!認錯了人!怎麽偏偏會在最為緊迫的時刻犯下殺手們最忌諱的低等錯誤?


    難道是完成任務心切,一時糊塗看走了眼?


    現在懊惱也無用,一旦她反抗或求救招來了全部的警衛,他職業生涯的末日也就到了。


    直覺提示,就算認錯了,這個姑娘也不能留。


    但是,在殺人滅口前,有些疑惑要問個明白。


    狙擊手惱火地揚起手槍,毫不客氣地抵在了小美的胸口,“不想死就別出聲。你是洪將軍的什麽人?”


    小美抿緊了唇,擰開了香膏,旁若無人地往臉上抹。


    “好一個裝聾作啞,”他咬牙切齒地將槍口挪到她的太陽穴,“信不信下一秒就腦袋開花?”


    小美冷冷地應道:“剛到的一個客人而已。”


    自稱是客?狙擊手搖著頭表示不信。


    按理說,城裏的達官貴人誰家沒有幾個姨太太?


    可從手裏拿到的所有情報來看,洪將軍就是個古怪的例外。十七年都不曾碰過女人,娶妻納妾一度被外界認為是天方夜譚。


    短短三個月,奪了別人的配偶養在家裏。為了掩人耳目還大張旗鼓地娶新娘子進門,老樹開花也過於駭人聽聞了吧?


    “不好,進屋裏去了!”啟瀾焦急地站起身,胳膊被陳醒扯住。


    “小瀾不要衝動,萬一是洪將軍安排的甕中捉鱉,我們這時候衝上去難道不會被當成狙擊手的同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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