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身心投入地愛著一個人,整個心裏都是她的身影,想的都是她的事。


    見到了她,心裏就安定。若是見不到,自然是心焦。


    顧啟瀾和林覓的感情,已經悄然進入了升溫期。


    不像八月,隔著一層師生關係,有了心意也不好挑明。


    不像九月,因為惱人的人情世故,被迫疏離,差點真的放了手。


    十月到十一月,林一堂住院,林太太比往常忙,對她的管製相對寬鬆。


    她反而比過去對感情想得明白。


    顧啟瀾更是在一輪輪的掙紮和糾結中意識到自己的心聲,大膽對她表明了壓抑多時的感情。


    他在初雪後的馬路邊,安靜地看著林覓和母親乘車走遠,才離開。


    回校後,他把下午一年級的藝術課上完,拿了張繪製精美的畫,習慣性地去看看她。


    二年級的那間熟悉的教室,門依然和往日一樣開著。


    這節課是自習,女學生們都在趕作業。


    過道裏能聽到鉛筆摩擦紙張發出的聲響。


    他輕輕地往窗邊一站,想看看她好不好。


    才不到一秒,臉上輕鬆的微笑就凝固了。


    教室的後排,林覓的課桌居然空落落的!


    桌麵上堆著發下來的各科作業本,雜亂地和上午沒收好的課本混一塊。


    旁邊的於芬,低頭寫著作業。


    再遠一點,何詩安也在溫習功課。


    他恍然記起,中午詩安往自己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張請假條,說是有事回家。


    林覓回家了,可她此刻不在教室。


    啟瀾的心開始緊張。


    “她是待在寢室裏休息,還是……根本就沒來學校?”


    他渾身都陷入了不安:該不會出事了吧?


    何詩安早已察覺他有在窗外站的習慣。


    這天,她略一抬頭就看到了他。


    同時將他眼中的焦慮一覽無餘。


    她隱約猜到,顧啟瀾可能看過了有關兵變新聞的報紙。


    他此刻正在為林少將一家,準確地說,為林覓牽掛著呢。


    詩安到底是懂得人心的。


    她不聲不響地把課本收好,起身整整裙子。


    走出教室,看到他還在,就主動地靠了過去。


    顧啟瀾回過神來,見了她就往後退了一大步。


    過去,詩安對他是忍著十萬個脾氣。


    可這天中午回家,看到父親被降級後的失落模樣,想想林少將又毫發無傷,她的氣怎麽壓的住?


    到底她是深深地愛著他。


    縱然滿肚子的火一觸即發,她還是盡力把到了嘴邊的話艱難地咽下去。


    最後,隻不過是抱怨了短短的一句。


    “啟瀾,我有這麽令你嫌棄嗎?”


    說完,她的眼淚就嘩嘩地下來了。


    “詩安,別哭。我真心不是討厭你。”


    他知道她是誤會了,但也沒法像安慰林覓那樣將她抱在懷裏。


    唯一能證明誠意的,就是好好地解釋。


    “我們是朋友,但是在學校不能靠的這麽近。”


    詩安一聽“朋友”二字,情緒愈發激動難控。


    整個人都撲上來,雙手箍得他上身動彈不得。


    聽到門外的異樣,教室裏的女生們都好奇地湊攏來。


    隔著透亮的玻璃窗,她們給眼前的事情驚呆了。


    何詩安抱著她們的老師,看樣子是要強行地親他。


    而他左右躲閃,卻怎麽也掙脫不了她的手。


    於芬起初不為所動,後來也加入了眾多看熱鬧的同學中間。


    可想而知,她也緊張地瞪圓了眼睛。


    潛意識裏,於芬覺得要幫助老師擺脫她的糾纏。


    可是論力氣和個頭,她和林覓加起來都幹不過詩安。


    何況林覓還沒回校。


    她動了動腦子,拿起課桌上的一瓶墨汁衝到他倆麵前。


    “啪啦!”


    瓶蓋子擰開,一股黑色的液體,帶著墨香潑了顧啟瀾一頭一臉。


    於芬不是失手,而是看準了才下手。


    直接和詩安對著幹,她惹不起。


    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曲線救人。


    “老師滿臉都是墨,看你下得去嘴。”


    她手握著空瓶子,心裏咚咚地亂跳。


    突然出現的插曲,令準備吻下去的詩安嚇了一大跳。


    啟瀾的頭發本來就黑,給墨水一糊,都分辨不清哪裏是頭哪裏是臉了。


    他的眼睛望向了於芬。


    “太好了,不是林覓看見。”


    啟瀾挨了墨水可以忍受,下班就能洗澡。


    但萬一被林覓看見,就跳進黃河洗不清。


    昨晚好不容易才和她澄清了呢。


    於芬的相助,確實有了效果。


    詩安本來想繼續親下去的,後來一想,滿嘴吃到墨,牙齒都黑得像木炭,哪裏還美呢?


    於是她寧可做個好人,也不想來揩油。


    啟瀾隻看見一條粉色的絲綢手絹在臉上擦了起來。


    詩安有事可做,總算是放過了他。


    “不用你擦,我回去洗洗。再見。”


    他頂著被墨汁毀了的形象,衝到辦公室後麵的水龍頭邊。


    擰開龍頭,嘩嘩地一頓狠衝。


    十二月的水啊,那個刺骨的涼。


    詩安跟在他身後,看到他在自虐地衝洗冷水,心裏疼得像刀子割。


    她把大衣脫掉,又扯開扣子,將貼身的一件溫暖小背心當做毛巾遞給他。


    “啟瀾,求你擦擦頭發,你上個月病了住院還不到半月……”


    他喘著氣,一邊擰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平靜地看向她。


    “詩安,真要替我著想,就不要在學校為難我。行嗎?”


    他不肯接她的小背心,頭也不回地取了自行車,奔著宿舍去了。


    於芬怕她追過來找自己算賬,早就背著書包逃跑了。


    詩安無處泄憤,就對著林覓的課桌,卯足勁揣過去。


    “去死!”


    哪知林覓的課桌本來就有一顆外露的釘子頭。


    她這一腳,不偏不倚,鞋跟就蹬在釘子上。


    隨著清脆的聲響,鞋跟折斷了。


    詩安氣得幹脆把兩隻鞋都踢掉,穿著襪子往秦校長的辦公樓跑。


    “我要告狀!一定要告狀!就告你勾引他!”


    黃昏來臨。


    由於是冬季,天快黑了。


    啟瀾換完衣服,匆匆趕到女生宿舍樓下。


    抬頭望她的寢室窗戶,裏麵沒燈。


    他隻好去了校門口。


    門衛室外,有個眼熟的小影子。


    他認出了是送報紙來的齊齊,她又扮成小男孩的模樣。


    小報童和他禮貌地問好,給了他一份報紙。


    同時還悄悄告訴他要小心。


    “老師,我不到五點就到了。學校門口有幾個怪人一直在轉。肯定是要幹壞事。”


    經過她的好心提示,啟瀾察覺到了和過去不一樣的變化。


    確實有三個人鬼祟地在校門口走動,反複地進出女生們平日裏常去的店鋪。


    他輕聲對齊齊說:“你跟著我去店裏看看,我們裝著要買東西。”


    原來這家女學生們喜歡的店鋪,老板和夥計都臉熟。


    現在店裏還是做著租書,賣小點心,文具和小物件的生意,但迎接他的是陌生麵孔。


    他裝著買東西的樣子,在店裏帶著齊齊逗留了幾分鍾。


    “我們要買包什錦糖。”


    其實他很清楚,店裏從來不賣這種糖果,因為價格偏貴。


    林覓告訴過他,這裏隻賣普通的麥芽糖和芝麻脆。


    店裏的人並不很熟悉,居然找了半天才發覺沒有貨。


    啟瀾的心裏有數了。


    他隨意地拿了幾支鉛筆,付了錢,領著齊齊出了店門。


    看看天色,已經黑了大半,而林覓,遲遲未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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