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覓緊握著槍,窗外的光亮漸漸地少了。


    她一麵喘氣,一麵愧疚。


    顧啟瀾和自己約好了下午回校見麵。


    天色已近黃昏,啟瀾若是久等不見她,肯定要著急了。


    她的外套給秦鋒脫下來了,裙子還在,隻是胸口處有團水漬。


    薄荷的冰涼味道,一點點吸入鼻子。


    秦鋒抱著胳膊靠門站著,目光很淡定,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剛進房的時候,他不免感到納悶:薄荷糖泡水解酒效果應該是不錯的,她為何發這麽大的火呢?


    後來發現林覓憤怒的症結,在於他身上的睡衣褲。


    她的眼神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似乎要把他燒成灰燼才能解恨。


    他從未想過這個小姑娘會開槍,盡管握槍的姿勢一看就是新手。


    他數過,她一共開了八槍。


    一支槍的子彈已經沒有了,另一支槍裏可能還有子彈。


    “林小姐,”他試探性地側著身子往前走,“我知道你很生氣,請允許我解釋幾句。”


    再不澄清,她的下一顆子彈很快就要飛出。


    “你說。”


    他頓時看到了希望:她雖然打壞了不少東西,但是沒對著人放槍。好好地說清楚,或許還能感動她呢。


    “是這樣,”他的嘴角露出微笑,“我泡了薄荷糖水。喂你喝的時候,杯子翻了,褲子也濕了……”


    他怕她不信,指著床前衣帽架上那條無辜的褲子,“就是它!”


    林覓回頭看,果然褲子濕漉漉的。


    她眼中的怒火少了些,可疑惑還在。


    秦鋒趁機跳過去,抓住她的手腕把槍奪了過來,“啪”地丟出了窗外。


    “這下隨你怎麽發火,都不會出人命了。”


    林覓眼看他奪了槍,又驚又怕,隻好用力地對他揣了一腳。


    “啊!”


    秦鋒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踢別的地方不好嗎?我寧可挨一槍,也不想讓你……”


    “你還敢對我非禮嗎?”


    她操起桌上的台燈,質問道。


    “非禮?我就喂了你半杯薄荷水,裏麵沒放藥!”


    秦鋒差點要給她的話噎死,捂著被踢疼的地方一步步走到床頭櫃邊,拿起杯子晃了晃。


    “我把餘下的喝了,誰放藥誰是孫子。”


    他喝完了薄荷水,胃裏的咖啡味道又浮了上來。


    “林小姐,麻煩你轉過身去,我想吐……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蹲在地上吐了起來,吐著吐著還像個小孩一樣哭了。


    林覓見他確實很難受,丟了台燈,取出手絹幫他擦了擦嘴角。


    秦鋒一把抓住她的手,萬分委屈地說:“我真的沒對你做那種事情。隻不過幫你脫了件外套,裏麵的裙子連顆扣子都沒動呢。待會就送你回學校。我姑姑說醉酒會重罰,我才帶你回來解酒。”


    她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原來誤會了好人。


    “秦先生,你這麽愛喝咖啡?今天喝了多少?”


    “六杯,坐下都不敢用力,怕胃給撐破。”


    林覓意識到錯怪了他,也看到屋內一片狼藉。


    她趕緊想辦法補救,主動蹲下來清理東西。


    不過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整理房間。


    學校的寢室,被子常年不疊。


    家裏的臥室,是母親收拾,後來林一堂來了,就由他收拾。


    林覓倒是不覺得這是個問題,畢竟她喜歡的啟瀾很愛整潔,床上的被子不僅勤洗,還勤曬,鋪得平平整整。


    秦鋒的房間,還來不及看清楚,就給她打得一片淩亂。


    他一言不發地看她在房裏忙乎。


    實際上是幫倒忙,隻是他願意看她為自己出出力。


    林覓撿起了一大疊散落在地的衣服,踮起腳尖正要往櫃子裏放,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個小東西,滑了一跤。


    人倒是沒摔,衣服全部又掉得亂七八糟。


    她踩到的是一瓶墨水。


    蓋子開了,黑乎乎的墨汁在地上肆意地流,正好把衣服都染色。


    她撿起來一件,發現搞得很髒,穿了沒法見人。


    “秦先生,對不起……我拿走洗幹淨了再送回來。”


    “我家傭人洗就好。穿好大衣,我們去客廳找媽媽吃飯,然後送你回校。”


    林覓的臉紅到了耳根。


    搞壞了這麽多東西,還沒賠呢,肯定不能吃飯。


    “我在學校約了同學一起吃晚飯,得走啦。”


    秦鋒不大樂意,最終答應了。


    林覓想起有必要和秦太太道個歉再走,於是兩人一起來到客廳。


    秦太太給剛才的響動嚇得不輕。


    在客廳裏心不在焉地弄毛線,盼著秦局長快回來。


    看到林覓出現,她的焦慮更深了。


    眼前的這位小姑娘,生得十分標致,她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脫俗靈秀的女孩子。


    然而這孩子剛才“呯呯呯”地拿起槍就放,太可怕了!


    天下的母親誰都想讓兒子找個靠譜旺夫的媳婦。


    在秦太太看來,林覓絕不能娶進屋:一言不合就開槍,家裏還有安寧日子嗎?


    小姑娘對著她鞠了一躬,賠禮道歉。


    “很抱歉,我在外麵喝醉了,又誤會了秦先生……弄壞的東西請您記好賬,我下次來賠。”


    林覓不擅長言辭,如果換成何詩安,或許就會說得圓滑一些。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秦太太想發火,看到秦鋒那個護花使者的架勢又不好發作。


    於是瞪著兒子,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被外表所迷惑,早點和她了斷……”


    他沒有太在意母親的眼神,跟著林覓一起道了歉,拉著她出去了。


    在車上,林覓不好意思地低聲說:“辛苦你了。改天記得找我,弄壞的一定要賠給你。”


    秦鋒邊開車邊寬慰她,“這屋裏的東西還是我出國前的樣子。現在很多地方想重新布置呢。”


    “你是在國外讀的大學?”


    “對,三年前中學畢業就考到美國去了。”


    “啊,你大我好多呀。”


    她的一聲驚歎,讓他很尷尬。


    “我二十三,你有十六了吧?“


    “我九月剛滿的十三歲。”


    秦鋒驚訝地看著她。


    原以為她至少有十六,沒想到比自己足足小了十歲……


    他把她送到校門口,目送她蹦蹦跳跳地進去。


    “還好我不是很老。讓她安心讀書吧,十三歲還是個孩子呢。女孩子最好也能有機會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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