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言辭間的第一次交鋒。


    紀初棠完勝。


    周圍的人自然都聽到了,不由壓低了聲音,議論紛紛。


    聽不見這些人在說什麽,可督軍夫人就是覺得其他人在嘲諷她,讓她感覺如芒在背。


    瞧見督軍夫人落了下風,督軍便有些坐不住了,暗罵一句蠢貨,上前解圍。


    “你伯母亦是好意,考慮不周到,初棠便不要計較了。”


    短短一句話,便又將紀初棠說成了斤斤計較的人。


    紀初棠不說話,不代表顧淮瑾不吭聲。


    “督軍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麽,而且初棠說的確實都是實話。”


    顧督軍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這下子好了,他們夫婦倆都淪為了笑柄。


    其他人會不會笑,他們不得而知,可是眼前這倆個小畜牲,必然會笑得開懷。


    可是想到他們的打算,又不得不閉嘴。


    顧督軍便又故作慈祥:“是是是,阿爸不應該和你妹妹說這麽多,快入席吧,就等你們了。”


    顧淮瑾沒說什麽,隻是在聽到“阿爸”倆字時,眼裏寒芒一現,帶著紀初棠便朝進去了。


    入席,顧家給顧淮瑾安排在上席,就在顧督軍的右手邊。


    可紀初棠安排的卻在顧家的末席上。


    雖然沒有安排在外人的席上。


    可是從這個安排來看,就足夠清楚顧家不待見紀初棠,排擠她。


    顧淮瑾卻是個向來恣意的人,帶著紀初棠便坐到了他旁邊。


    哪管顧家一眾人等難看的臉色。


    最後坐在末席的便隻能是顧督軍一眾兒女中最不受寵的老七了。


    這讓顧七小姐憤恨,可是她毫無辦法,隻能心裏默默記恨其他兄弟姐妹,同樣也記恨出身卑微的紀初棠。


    這宴會辦的有些不倫不類的,顧督軍既想要中式的大壽宴,又想要新式的晚宴。


    既要又要倒真是符合他貪婪的本性。


    既然人齊了,宴席自然就開始了。


    一道道精致的餐食被端上了桌。


    賓客們瞧見主桌開動,便也很自然的開始了宴食。


    在吃飯的時候,顧淮瑾仍然旁若無人的照顧著紀初棠,就好像她仍然是那個他養著的瘦弱小女孩。


    希望她能夠多吃一點,很自然的給紀初棠夾菜,紀初棠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顧淮瑾向來如此。


    就好像她是一隻生長緩慢的小獸,需要不斷的投喂,否則就容易死掉。


    這一幕,在賓客們看來便是兄妹相親,可顧夫人卻覺得哪裏不對。


    顧淮瑾在她心裏就是一個冷心冷肺的小畜牲,對待親的兄弟姐妹都毫不手軟,緣何如此疼愛一個非親非故的孤女。


    他們明顯是有事藏著的,所以吃飯也局促不安,好像想要和顧淮瑾說什麽,又猶猶豫豫的,生怕又被落了麵子。


    顧督軍便眼神示意顧夫人開口。


    顧夫人咬咬牙,手裏的帕子都要絞壞了。


    臉上卻掛起了諂媚的、虛偽的、故作慈祥的笑容:“淮瑾,我有點事想和你說一下。”


    顧淮瑾卻是全當沒聽到,毫不理會。


    這讓督軍夫人心裏的嫉恨更加濃烈。


    紀初棠胳膊肘輕輕碰了碰顧淮瑾,示意他接話,否則又怎麽知道他們的目的呢?


    顧淮瑾隻能懶洋洋的抬眸看過去,冷聲道:“夫人想說什麽?”


    顧淮瑾的態度實在算不上好。


    可是有個台階下,已經不錯了。


    顧夫人訕笑著:“是這樣的,越城蘇家的千金小姐對你一見鍾情,蘇家便派人來問了問你阿爸和我的意思,我們都考慮過了,那蘇小姐和你非常般配。”


    “是海外留洋過的英倫淑女,又是越城第一名媛,家裏的背景也和咱們顧家門當戶對,是一門頂頂好的婚事。”


    “我們怕這麽好的婚事被別人搶了先,便……便答應了。”


    此話一出,讓顧淮瑾瞬間冷了臉,紀初棠同樣如此。


    顧淮瑾不由冷笑一聲,這顧家實在是蹬鼻子上臉,連他的婚事都想插手了。


    “夫人,你們倒是挺為我著想,這樁頂頂好的婚事,不如留給你的兒子,我顧淮瑾可受不起如此大禮。”


    這話擺明了就是說他顧淮瑾不同意。


    顧夫人後槽牙都要咬碎了,這門頂頂好的婚事,她自然想給自己兒子爭取,奈何蘇家是個沒眼光的,瞧不上她兒子。


    而且督軍要用這門婚事來達到某些目的,又怎麽會願意換人呢。


    他們早就已經將利益分配好了。


    顧督軍聽到這話臉都黑了。


    拍桌而起:“顧淮瑾,你他娘的別給臉不要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有你不同意的份。”


    顧督軍企圖用孝道來壓製顧淮瑾。


    若是旁人,怕就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偏偏是什麽都恣意妄為的顧淮瑾,向來不守規矩,若是真的看重這些個愚孝,顧淮瑾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這些年活下來,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地位,靠的就是他心狠手辣,冷心冷肺。


    “督軍今兒這場宴會若是不想辦了,便直說。”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顧督軍便氣的喘不過氣。


    顧夫人連忙扶著他,撫慰他的胸口,誇張的做派,倒是真吸引了全場賓客的目光。


    好像顧淮瑾就是一個頂頂不孝的人。


    如此,瀘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屑和顧淮瑾為伍,這是他們打的小算盤之一。


    也是想以此壓迫顧淮瑾答應。


    所以顧夫人哭訴著,好像真的十分傷心:“淮瑾,我知道你怨恨我,當年夫人離世後,我便占據了夫人的位置,可你總不能要求督軍一輩子守著你母親再也不娶吧。”


    “你父親到底還是你親生父親,父子哪有隔夜仇的,何況你父親一心為你著想,他老了,你不能聽一回他的話嗎?也叫他晚年安心一些,它也是希望你幸福呀。”


    顧夫人哭的梨花帶雨。


    好不可憐,這般控訴倒真是將顧淮瑾在不孝的名義上釘死了。


    周圍賓客的眼光更是怪異了。


    本來以為,這般聲淚俱下,顧淮瑾便是迫於壓力也不得不答應。


    隻要他當著眾人的麵應下來,就不怕他反悔,將來即便想反悔,也能從他身上撕下點肉。


    卻不料,顧淮瑾壓根就不吃他們這一套,仍然恣意妄為,冷冷道:“不能。”


    這兩個字將顧夫人還想說的話一下子咽回去了,也讓那裝模作樣的督軍臉色越發難看。


    紀初棠很滿意哥哥的行為,沒被道德綁架,堅決不會內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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