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一天戰鬥,初平拖著受傷的胳膊來到醫務營找自家兄弟治傷,這是登堡時不慎被敵人砍傷的,若不是身披鎧甲且武藝不俗,輾轉騰挪、反應及時,恐怕這條胳膊就要留在城堡之上。隻可惜己方力有未逮,敵人反撲十分猛烈加之援軍迅速到達填補漏洞,致使自己勢單力薄、難以為繼,短暫堅守後鳴金之聲響起,隻能撤下營堡。未曾想回營後不但未得安撫,反而受到監軍訓斥,令他內心煩悶、意趣怏怏!因此來這裏也為聊天解悶。


    受傷將士不少,安子言隻能先止血,而後根據傷情輕重,一個個排隊來,將之晾在一旁。深知自家兄弟秉性,初平便躺在旁邊座椅上無所事事來,沒多久又開始犯起老毛病,他自腰間取出一個水囊,小口小口愜意地喝起來。很快營帳內彌漫著一股淡淡酒味,是誰這麽大膽,回頭發現竟是初平這家夥!


    終於忙完手中活計,不無好氣來到初平身邊,一手奪過酒囊,“受傷了,喝什麽酒啊,你想憑這個祛毒麽?”


    “小口怡情、小口怡情而已,好兄弟快還我,快快還我!”


    子言毫不理會,反手將之掛在腰間,隨之取來醫用工具命人按住初平,見其大喊大叫,取團麻布塞進嘴裏,營帳頓時安靜。他慢慢退去初平左臂鎧甲,剪開受傷部位衣服,此時血液已不再流淌,但那外翻刀口依然醒目,輕輕一動便有鮮血滲出,看來傷勢不輕。取來柳枝水輕輕洗淨傷口,方見全貌,這家夥還真能忍,傷口說深也不深說淺不淺,但時間一久若是生瘡,那就危險了!當即拿來針線開始縫合,疼的初平瞪大著眼睛、嗚嗚直叫。辛苦兩刻鍾,傷口終於順利縫合。子言在為其敷上自備的上好金創藥,再用幹淨的棉布綁紮好,並特意叮囑勿要見水、用力,以免傷口膿瘡、崩裂,平常多飲金銀花以清熱解毒,避免惡瘡、癰疽。


    虛弱的初平盯著子言,氣呼呼道:“你可真是我好兄弟呀!就不能輕點兒麽,疼死我了!”


    “酒好喝麽?”


    “哪有酒啊?本將軍可是嘴饞已久,快快拿來,嗯∽還有酒味呢,快快快!”


    突然而來的聲音令人驚訝,抬頭望去竟是一軍主將——秦無炎,這家夥不應該在中軍陪著監軍大人討論軍情麽,跑這兒幹嘛,探望受傷將士?


    “你怎麽來了?”子言不解道,


    “唉!那糟老頭壞的很,每日指手畫腳,我都快被煩死了,之前找你想辦法,你倒是說呀!”轉而看著初平繼續道:“你看有他在準沒好事!陳兄弟都掛彩了,你還不快點想想?”


    “人家可是朝廷重臣,官場老油條啊!豈是你說走就走的?”


    “我不管,你得給我想!”秦無炎順勢扯過子言腰間酒囊,大咧咧坐在初平身邊,擰開蓋子咕嘟咕嘟喝起來,三口並做兩口,很快近半酒水入腹,打酒嗝讚道:“不錯,不錯,好些日子沒沾酒,嘴裏都淡出鳥了!”


    見其沒有住口意思,著急的初平不停叫喊:“我的酒,我的酒…”


    “受傷不能飲酒!”


    秦無炎拍拍初平肩膀,寬慰道:“嘿嘿…陳將軍呐,受傷不能飲酒!改日,嗯,改日本將軍請你,我們不醉不歸!”


    子言奪過酒囊輕輕喝一口,果然好酒,香氣醇厚、圓潤細膩、入口綿甜,令人不覺多飲。看著自己酒囊即將見底,初平連忙製止:“給我留點兒!這可是我私藏,喝完就沒啦!”隨之起身奪過,揣於懷中不肯示人。


    “小氣!”


    “吝嗇!”


    初平似受到萬點傷害,委屈地瞧著二人,心說這倆怎這般賴皮,占了別人便宜還罵人,真是不當人子,以後離這倆遠點兒!


    秦無炎突然再問道:“酒也喝了,辦法想到沒?”


    “我發現近幾日士兵們的夥食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這傷兵營,將士們一天就兩頓粥,這怎麽能行?你需多多安排一些輔兵運用糧食,難道從山外到穀內就這麽難麽?”


    “唉!非是吾不願,而是不能!”


    “為何?”


    初平亦伸長耳朵想要知道答案,卻見秦無炎一副為難樣子,猜測道:“難道軍中也缺糧了?”


    “陳將軍所言不差!而今曲縣大營內的糧草僅供大軍三日之需,為確保軍隊戰力,本將不得以縮減非戰鬥人員糧食供應,隻能對外謊稱山路崎嶇,糧草運輸困難。”


    “既如此,那就管監軍大人要糧吧!他不是負責賑災和糧草麽?你就每天纏著他,實在不成就曉以利害,告他屍位素餐、延誤戰機!”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


    “那你還不趕緊去呀!”


    “不急不急!那老小子已經睡了,明日一早找他也不遲。”


    “如此軍情要事焉能有片刻耽擱,你立刻去,讓那小老兒真實體驗、體驗軍中生活,尤其而今形勢如此緊迫,大家怎能睡的安穩、吃的愜意,將軍說是也不是?”


    “好好好,某這就去將他辦了!”


    秦無炎走後房間內再次剩下兄弟倆,見初平依然揣著酒囊盯著自己,子言嗤笑一聲道:“瞧你那樣兒,跟受氣媳婦兒似的,人都走了還藏什麽藏?”


    “我就剩這麽一壺,今日讓你們糟蹋這麽多!”


    “哎哎哎,怎麽說話的?什麽叫糟蹋啊!再好的酒難道不也是給人喝的麽,再說給誰喝不是喝呀!”


    “這是我的酒啊,存好久了!”


    “你既欲獨享,奈何要拿出來,使之暴露於這些酒鬼麵前,不打自招麽!”


    “我隻小酌幾口,誰知道你們這些酒鬼突然發作呀!”


    “絕大多數人是經不起考驗的,尤其麵對誘惑之時!還有不要你以為,你以為往往是要吃虧的,要用事實說話,不確定的事情不要做。”


    “好吧好吧,你別囉嗦了,聽得耳根都要起老繭!”


    “剛好你來,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何事,不妨道來。”


    “之前在我們在州府以北抓獲一批人牙子,據其交代幕後組織可能與長安城內某些達官顯貴有關係,待局勢穩定之後我欲先行回長安暗中調查此事,希望你能幫我!”


    “沒問題!隻是以我二人勢單力薄呀,若是遇到幕後之人豈不雞蛋碰石頭?”


    “此事已和秦無炎商議過,他已呈報秦王知曉並獲準,但有需要他們會出手!”


    “那就好!”


    就在初平邊思考邊點頭之際,子言突然伸手奪過酒囊,喊聲“謝謝”後跑出營帳躲藏起來,一邊小酌一邊望著天空發呆,任憑某人呼號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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