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全體總動員時候,遠在曲縣將軍府內烤火的秦無炎收到一封來自長安的加急線報,線報中告知他朝議結果,並叮囑盡快平亂,小心行事,切莫再度讓人抓住把柄!秦無炎百般不解,自己辛苦征戰在外,沒想到竟有人後院點火,真是豈有此理!而今更是想派來一位禦史,說是賑災指不定準備幹啥呢?說起那位劉禦史,也曾有所耳聞,此人看似急公好義、公正無私,實則無恥虛偽,暗中捕風捉影、栽贓陷害的事兒沒少幹,朝廷將他派來,來找自己晦氣麽?就在他為此絞盡腦汁時候,一封彈劾的奏疏在朝堂炸響,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朝野頓時嘩然,準備出城的劉禦史聽到此事,更是連滾帶爬下車駕,奪過一旁衛兵馬匹,徑直奔向皇宮。


    獲知兒子犯下如此大錯,秦老將軍一襲戎裝疾赴宮廷,老淚縱橫求下跪請求放過,奈何以汪顯通為首一群官吏,尤其是幾名禦史大夫更是梗著脖子、麵紅耳赤地嗬斥著這位前線將軍,指責他不顧民生、膽大妄為,合該繩之以法、以儆效尤!


    “太子殿下,臨戰換將為智者不取,更何況大軍若無糧草則必敗,屆時賊匪隻會更加猖獗,倘若局勢糜爛至整個州府,屆時無論做什麽也無事無補啊!”右仆射王仁基出列說道。


    戶部侍郎桑弘財接著道:“是呀,太子殿下!兩害相權取其輕,秦小將軍雖然有過,但也情有可原!不若讓其帶罪立功!而今關鍵在於平叛、在於賑撫流民!應立即催促劉禦史早日到達前線,帶去糧草方是重中之重啊!”


    汪顯通聽聞直諫:“太子殿下,秦無炎犯此如此大錯豈能輕易揭過,身為一軍主將,不思如何除賊滅敵,竟然強買強賣流民、百姓的糧食,使得一府百姓陷於危難,多少人因此流落他鄉、賣兒鬻女,乃至身死族滅,此等惡行罔顧法紀、嚴重敗壞朝廷名聲,行徑卑劣不足為將,卑職請殿下革其職、追其責,以儆效尤!”


    其身後一眾跟隨者紛紛下拜道:“請殿下革其職、追其責,以儆效尤!”


    望著滿堂朝臣,太子殿下似有意動,但處罰卻不能那麽隨意,嚴懲更不可能,畢竟秦家累世功勳,軍中威望亦不容小覷,隻能稍加打壓,順帶安插人手,何況朝堂之上既不能太過刻意也不能輕易錯失機會,看來隻能如此這般,想到這裏他略微點頭對自己的想法表示滿意,怎料大殿內汪顯通一係見到此景頓時興高采烈,認為太子殿下必將借機大肆打壓對方,卻突聞秦老將軍泣拜道:“啟稟太子殿下,我秦家為大周累世征戰,所獲功勳不計其數,名聲、地位也是越來越大,可謂位極人臣,但付出的代價亦是慘重,先父五個兒子剩吾一人,老夫三個兒子為國戰死,老來得子就剩無炎這麽一個,原本不願他從軍,奈何這小子偏愛耍威風,立誌追尋先輩腳步,守護大周安寧!老夫即欣慰又害怕,欣慰的是這兒子沒白養,害怕的是他與叔叔伯伯及幾位哥哥一樣,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今老夫年事已高,身體也大不如前,時常想起他們小時候模樣,讓人憐惜啊!老夫再也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願獻出帥印,請殿下饒他一回,待這件事情結束,就讓他做個紈絝勳貴,從此不涉軍事,請殿下成全!”話到最後,老將軍取出懷中帥印,舉於額前,


    此情此景令太子殿下大驚失色,沒想到秦老將軍竟然有卸甲之念,這對他縱然是好消息,但是絕不是眼前,畢竟大軍還需這位老將軍坐鎮,大周還不能沒有他,連忙開口道:“老將軍何至於此,右仆射說的對,無炎不過事急從權,縱有小過也不應嚴懲,那就暫且讓他戴罪立功,您乃國之柱石,快快請起!”隨之眼神示意身旁太監,取走帥印。


    大殿內眾位大臣震驚的看著帥印被取走,有人欲開口說話,卻被一聲輕咳打斷,似乎這事情已到此為止!秦王姬世明冷冷看著這一切,老將軍此舉事發突然,自己已無可挽回,此刻他終於明白老將軍當日所言,隻是沒料到竟然如此決絕,這讓他感到一陣寒意襲來,難道就這樣認輸?不,絕不!有些事情必須提前了,否則他將無一絲勝算可能!環視左右三皇子、四皇子亦是如此,或許可以利用一二!


    當帥印被老太監端放在太子身前時候,這件事情仿佛畫上圓滿句號,豈料大堂內突然到來一位不速之客,大喊著:“太子殿下,老臣來遲呀!”眾人回頭望去,這不就是今日應出城東區的劉禦史麽,怎麽跑回來啦?沒等他們多想,這位老禦史再次開口道:“臣聞前線將軍秦無炎強奪賑災糧食,簡直豈有此理,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理應立刻捉拿下獄,交由刑部會審,以儆效尤啊!”此時他看到一旁仍未起身的老將軍,再次拔高嗓音:“臣請殿下…”


    “夠了!還不快快出發,跑回來幹什麽?豈有此理!”


    看著大怒的太子殿下,摸不著方向的劉禦史如丈二和尚看看前麵、望望左右,發現眾人沒有出言相助意思,隻好委屈地跪伏在地、噤若寒蟬。憤怒的太子殿下就此離開,殊不知心裏早已樂開了花,隻要軍權在握,這天下近半在我,哈哈哈…!隻是還有那調兵的虎符,老將軍還真是謹慎啊!


    歸去路上姬世明等到老將軍,出言道:“老將軍好高明的手段!好狠的心呀!殊不知無炎此生最大的夢想便是開疆拓土、封壇拜將!您此舉莫不是要扼殺他、耽誤他!”


    “知子莫若父,您說這些吾焉能不知!可大功業大願力都是用命來填,我們一家至今已延續三代征戰,戰死的同族已排滿整個祠堂,這些想必您也清楚,而今吾一大堆女兒、孫女,就剩這麽一個兒子,吾還指望他延續香火啊!”


    這些話頓時讓他啞火,古人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自己整日催促那家夥多多看顧家裏,沒想到臨了是這個樣子!向老將軍深施一禮後回到車駕離開,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呀!


    獨自舔著傷口的劉禦史聽著旁人隻言片語,立刻判斷出朝堂內發生的一切,頓時悔不當初,幹嘛要跑回來呢,幹嘛出這洋相?算了算了,趕緊走吧,旁人的指指點點當真不好受。他當即快步走出宮門,匆匆跨上戰馬再次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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