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繃緊所有人的心弦,讓裹挾其中的人們始終處於高度緊張和巨大壓力中,尤其為帥、為將者更甚,畢竟他們任何一個決定都關係著眾人的生死存亡,對此柳無鋒體驗甚深,初經一場大戰,麵對那麽多生死、傷痛的殘忍場麵,縱使自己身份背景非常,也依舊難以釋懷。一個整夜,他帶著副將、親衛將整個城池再次巡視一番,大到城池的戰略布局,人員布置;小到城裏有多少水井,是否派人看護,事無巨細,確保無虞方才回到行營。時間來到後半夜,雖然困頓但依舊毫無睡意,在親衛勸解下,最終和衣而臥,枕戈待旦直到天亮。


    清晨洗漱時候,突然士兵來報,探知城外敵軍異動,顧不急剛咽下兩口的早餐,一手抓過配劍,匆匆趕往城樓。待到城樓上,諸多將官及士兵皆已嚴陣以待,其後隨副將及幾位校尉立刻來到敵樓。遠眺前方,隻見狄軍錦旗紛雜竟搖曳,煙塵滾滾多彌漫。此時一斥候急匆匆登上城樓,即刻抱拳施禮道:“回稟將軍,我軍前方斥候探知,此番狄人逐日王領軍十萬向我縣城而來,距此不足二十餘裏。”


    “在探!”


    “得令!”聞言即刻飛奔下城,翻身上馬後向遠方疾馳而去,漸漸消失在遠方地平線,唯留一抹煙塵在空中飄然而逝。


    柳無鋒放下手中單管望遠鏡,遞給副將道:“將士們可都用過餐?滾木礌石、金汁都可曾備好?箭矢、弓弩存餘多少?”


    “稟將軍,城上之人皆已食訖,其餘輔兵及五千後備軍飯食正在就食;滾木礌石、金汁經昨晚辛勞,皆已準備妥當,箭矢、弓弩末將已分布在城牆首要位置,並派人加強防護,隻是這糧草…”


    “糧草怎麽了?”


    “將軍或許知道,我們作為大軍先鋒,並無多帶糧草,此前又損失過半,縱使這幾日梁大人幾番募捐籌措,至今存糧也僅有三日之需,若是狄人大軍圍而不攻,長此以往,我等將…”副將為難道。


    “此刻大戰在即,糧草之事暫且不談!告訴兄弟們,我等援軍將至,隻要守好此城,必是大功一件!”將軍道,


    “得令!”轉而告訴諸軍。


    狄人大軍越來越近,通過手中望遠鏡甚至已能看到前軍清晰的麵孔,縱使彌漫的煙塵蓋過了後軍的步伐,也能通過大致的輪廓判斷其行軍規模和人數,況且狄軍多騎兵,反觀己方,馬匹寥寥,隻能安心守城,若下城對戰,又無大軍策應,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己隻能多方安排,加強城防守備,以應來犯之敵。漸漸的,狄軍停下開始列陣,待其準備妥當,前軍突然自中間分開,走出一騎往城下而來,待到一箭之地,忽然引弓搭箭射向敵樓,箭矢深入門柱,嗡嗡作響。副將上前將其取下,發現竟是一封書信,打開方知其心不軌,盡是勸降投城之詞。柳無鋒引弓搭箭射向狄人中軍,箭矢射入逐日王身側大麾。就此雙方談無可談,戰爭再次開啟。


    狄人首先發起進攻,柳無鋒隨後下令全軍準備迎戰!幾番箭雨後,廝殺開始。麵對狄人十萬大軍的連續進攻,以及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攻城器械,城上官兵不堪重負,死傷急劇增加。柳無鋒亦是全力拚殺,一身鮮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緊急時刻,五千後備軍及輔兵亦被調上城牆禦敵。廝殺,從上午一致持續到下午,縱使狄軍人數眾多,輪番上陣之下竟也顯出疲態來,然而逐日王依舊不死心的壓上大軍,持續進攻,仿佛對這些生死絲毫不在意,直至看到城中一股濃煙升起,冷酷的麵容開始流露一絲殘忍笑容。廝殺間,將軍望及城中火起,舉目望去,頓感渾身冰涼,那竟然是城中屯糧之地,形勢愈發危機,柳無鋒急忙吩咐身邊一校尉領兵前去支援,怒吼“兄弟們,身後就是我們的父母妻兒,殺呀!”而後帶領親衛向登上城牆的狄軍繼續奮勇廝殺去。


    “援軍,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我們的援軍到了!”


    突然聽到這樣的聲音,初以為是幻聽,然而再一次從廝殺中扭頭望去時,果然發現一股厚重的煙塵迅速由遠及近,漸漸地清晰可見,那碩大的李字帥旗仿佛鮮血澆灌愈發醒目,霎時給人以希望,那是生的希望也是勝利的希望。眾人像似打了雞血,亢奮不已,柳無鋒高聲吼道:“兄弟們,我們援軍到了,隨我殺呀!”


    “殺”“殺”“殺!”喊殺聲一片,眾人紛紛不顧一切殺向狄軍,不多久狄軍終於被再次打退。逐日王見此情景,惱怒不已,但知大勢已去,最終隻得下令撤回洛山城。


    兩軍相匯,自是喜不自勝。然而城池不大,容不下所有官兵駐紮,新到大軍隻好紮營於城外,與城內守軍互為犄角。待諸軍安排妥善,城牆上下打掃完畢,李副帥召集諸將於城外營中議事。柳將軍將城防要務悉數稟報,最要緊的還是城中存糧,之前戰損加上今日大火,存糧少之又少,而李帥及諸將疾行而來,糧草輜重亦無多少,當真急之又急。最後柳無鋒從副帥口中得知,糧草正在押運途中,不日即將運來,方才長舒一口氣。事畢,柳無鋒出營回城,進城之時遇到出來相迎的汪錦堂,二人一番寒暄,逐漸聊起軍中事,在其挑問下,不由說出今日所聞,然而說著無意,聽著有心,此刻身邊人那奉承虛假的笑容下,那顆已然包藏的“禍心”,砰砰地像是要爆發一樣,嗬嗬,嗬嗬嗬,總算可以交差了,自己的小命又保下了,隻要我能好好活著,你們怎麽樣,關我屁事兒!頂多你們死了,小爺我多燒些紙錢,哈哈!


    目的達到,汪錦堂借口離開。柳無鋒望其離開的背影,突然聯想到今日城中的大火,雖然在梁克誠及三班衙役努力下盡數撲滅,然而這背後似乎總透露著一股陰謀味道,莫不是狄人奸細進城了?自己剛才…難道這汪錦堂?不應該吧,否則這豈不是自陷泥淖,陷汪大人及他們汪家於不義嗎?不會不會,應當不會的,但此事仍需小心查證。而今全軍糧草緊缺,不得不防,待我修書一封,呈稟李元帥,很快柳無鋒的手書被快馬送往城外大營中,然而任誰也沒注意到,在城中一座不起眼的民房裏,一隻蒼鷹盤旋而出,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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