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鳥,鳥鳥,你醒啦?”


    程多樂握著遊飛鳥的手,不斷擦拭她眼角的淚。


    醫生說,鳥鳥是疲勞過度,打營養針就好了。


    她似乎一直被困在夢裏,張嘴發不出聲音,麵容極其痛苦,偶爾從眼角流下的淚都讓他心疼不已。


    “嗯!”


    遊飛鳥下意識撫摸喉嚨,能說話,剛剛一切都是做夢?


    不!


    不像!


    太過真實!


    遊飛鳥在張家村沒有遊戲麵板,她更願意相信是一種前世今生,或者說穿越之類。


    “鳥鳥,你認識張玉堂警員嗎?”


    赫伯特遞給遊飛鳥一個削好的蘋果,他感覺張玉堂似乎對她特別關注,人暈過去的時候,比程多樂叫的都大聲。


    “我看他很眼熟……”遊飛鳥搖搖頭,“我不記得他,對這個小鎮很陌生。”


    縣醫院環境不好,遊飛鳥在酒店內紮的點滴,她隨手拔掉針頭扔到一邊。


    小縣城開的營養針,內容物具體是什麽,誰都不清楚。


    “你當然陌生啊!”牛彩春端著一碗熱騰騰麵條進來,“你這一走小十年,縣城變化翻天覆地,怎麽可能不陌生?”


    “謝謝!”


    遊飛鳥看一眼虛掩的房門,低聲道謝,赫伯特搶先接過麵碗,來回翻騰,晾涼。


    “鳥鳥,一會兒我喂你吃!”


    程多樂沒搶過赫伯特,氣得鼓起雙腮,多了幾分孩子氣。


    “如果你們倆眼神兒沒問題,我手沒斷,可以自己吃。”


    遊飛鳥向赫伯特伸手,他單手遞過去麵碗,一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坦然接受她“眼神兒不好”的說辭。


    她捧著比臉還大的碗,上麵飄著兩個漂亮的荷包蛋,麵條分量十足,湯水清亮,很有食欲。


    但……她出不下這麽多啊!


    人家好心做的,吃不完,又不太禮貌。


    “你吃!”程多樂摸摸頭,“吃不了,我來掃尾!”


    “要不……先給你撥出來?”


    遊飛鳥不太習慣把剩下的飯給別人吃,她也不吃別人的剩飯。


    “哪有那麽講究?”程多樂把筷子塞她手裏,“快吃!多吃點!”


    牛彩春在旁邊興致勃勃的看戲,手裏就差抓把瓜子,兩男爭一女,還是實打實的俊男美女。


    這不比電視劇好看?


    牛彩春略微嫌棄的看向赫伯特,外國仔就是沒有咱自家人會撩妹子,人家都吃一碗麵了,他也不知道幹點啥往回拉拉?


    赫伯特接觸到牛彩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莫名其妙的揚揚眉,語氣溫和的詢問。


    “老板娘,謝謝你煮的麵!”他笑得溫潤無害,“請問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啊!”


    牛彩春完全沒有要離開的自覺,等著遊飛鳥吃完飯,手裏抱著碗還不想離開,頗有種電視劇等更新的感覺。


    “叩叩!”


    “鳥鳥,我是張叔,可以進來嗎?”


    張玉堂站在門口心情有些忐忑,他又想見到遊飛鳥,又怕見到她。


    “請進!”


    程多樂去開門,赫伯特神色戲謔的看向牛彩春,沒想到對方臉皮太厚實,完全沒有任何正常人羞愧尷尬的樣子。


    一直以紳士禮節要求自己的赫伯特,麵對牛彩春這樣的女人,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好點兒了嗎?”


    張玉堂走到遊飛鳥床邊,看著她青白的小臉,想到她曾經遭遇過的事情,重重的歎口氣。


    “好些了!”遊飛鳥手指緊緊捏著被角,“我回來接媽媽、妹妹,您可以送送我嗎?”


    遊飛鳥記憶中的老家是在山裏的村子,可是要怎麽走……她完全沒有印象!


    “你媽媽、妹妹不是死了嗎?”


    牛彩春爆出這句話,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她身上,壓力倍增的往後退兩步。


    “張家村早就沒有了,張小鳥,你的名字就是那時候換的,你不記得?”


    “張家村?我原來姓‘張’?”


    遊飛鳥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她完全不記得,沒有任何印象。


    之前的畫麵再次閃現,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拉著瘦弱的妹妹,披麻戴孝單手抱著簡陋的骨灰盒。


    “我媽媽、妹妹是怎麽死的?”


    “這個我知道!”


    牛彩春一屁股坐在遊飛鳥床邊,張玉堂有心要攔,後來想想,整個黑城縣都知道的事情,早知道也省的遊飛鳥出去打聽。


    “聽縣裏跟張家村有親的老人說,你媽媽性子烈,不願意跟你爸,生下兒子都想辦法弄死。


    她後來去地裏幹活摔到山下,摔死的,大家都說虎毒不食子,她是遭報應了。”


    “牛彩春!”


    張玉堂急喝一聲,牛彩春下意識抿抿唇,表情訕訕。


    “我妹妹呢?”


    遊飛鳥眼眸波動,劇烈起伏的胸膛,緊握雙拳。


    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


    “她聽說是病死的!”


    牛彩春收斂許多,關於張家村的小故事可多了,張叔在這兒,她不好說得太詳細。


    “張家村是怎麽沒的?”


    “在你妹妹死後不久,全村人得急症,死得極快,等張叔上去的時候,好多人都臭了。”


    牛彩春的話勾起張玉堂的回憶,那時候他還是個年輕的警員,第一次見到家家戶戶都是死人,唯有一個被鎖在豬圈裏的女孩兒活了下來。


    那個女孩就是張小鳥……現在的遊飛鳥!


    她特別爭氣,學習次次拿獎學金,一路供養自己上大學,聽說工作也不錯。


    張玉堂以為遊飛鳥不想麵對滿目瘡痍的過去,近十年沒有回家,沒有聯係任何人,包括他。


    沒想到她竟然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好!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遊飛鳥緩緩滑進被窩,神色迷茫的緩緩閉上眼睛,她需要冷靜捋捋事情的經過。


    “那我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張玉堂推著不願意走的牛彩春,快到門口的時候,遊飛鳥叫住他。


    “張叔,我媽媽姓什麽?”


    “她叫‘遊飛鳥’”張玉堂看向床上脆弱的女孩,“你當時是想替媽媽找到父母,所以改和媽媽一樣的名字。”


    當初同事感歎遊飛鳥好堅強,經過這麽大的事,還可以處變不驚,未來一定能成大器。


    小孩子哪有什麽“處變不驚”,不過是無依無靠,不得不堅強罷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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