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大家都在賣報紙。


    葉希賣完報紙後,手裏大概有七毛錢。


    用這些錢順道買了三斤米,一些青菜,和半斤不到的肥肉,錢就基本用光了。


    原主的錢她沒帶來,一起和武器藏在了棉衣裏,給原主留了信。


    全程跟著她的春生心痛道:“這也太貴了吧,就這麽些,咱們一頓都不夠,竟然花了八毛錢!”


    尤其是那塊隻有巴掌大的肥肉,死貴!


    他咽了咽口水,“其實……我們不吃肉也是可以的。”


    “肉是用來煉油的。”葉希解釋道,“一點兒沒有油腥咱們吃再多也還是容易餓,還容易生病。”


    春生恍然大悟。


    兩人又去雜貨鋪買了油罐,還有一些鹽,就回了破廟,發現那對母女還沒有離開。


    園園母親一直偷偷看她,葉希看過去後,對方總是張開嘴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說。


    見她久久不開口,葉希也懶得問,不理會她。


    倒是春生笑著和她打了招呼,不過也沒有湊過去。


    而是給葉希打下手,去附近井裏打水回來,處理肉,洗菜。


    在葉希的指揮下燒火煉油。


    等大家陸陸續續回到破廟,果不其然,沒有一個人是買吃的。


    每個人的臉色如菜色,顯然是饑寒交迫所致。


    聞到肉香味,大家眼睛都亮了起來。


    尤其是看見鍋裏的油和油炸,瞬間化身餓狼,目不轉睛地盯著鍋裏,嘴角控製不住地流口水。


    煉好油,就著鍋底殘存的油炒了青菜,還撒了一些油渣沫進去,把大夥兒饞得肚子直叫喚。


    他們主動將錢湊在一起,遞給葉希。


    葉希直接讓春生數錢,足足有十二塊多。


    發現沒有一個是主動將半成利潤扣除的。


    等將粥煮上之後,葉希將一毛多的利潤分給每一個人。


    看著完全屬於自己的錢,隨便怎麽分配都可以。


    他們熱淚盈眶,手都在顫抖。


    葉希微笑:“這是你們每一個人應得的勞動成果。”


    “我想說的是,隻要我們大夥兒擰成一股繩,萬事一條心。”


    “我不敢保證能掙大錢,但活下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葉希說完,發現大家斷斷續續開始嗚咽起來。


    直到開飯,每個人都分到一碗粥,加幾根泛著油光,沾著肉沫的菜葉子。


    端著碗,大夥兒開始無聲地掉眼淚。


    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吃到這種像樣的飯菜了。


    飯菜下肚,香味刺激著味蕾,他們才有一種原來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葉希看著手裏幹淨的飯菜,已經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吃下去。


    她和春生碗裏的粥要比眾人少些,因為分給了那一對母女。


    春生說,他的母親表麵上看著是病死的,其實是餓死的。


    那個男人每天隻知道賭,他的母親生著病給人家洗衣服。


    而他則去碼頭扛沙包,賺來的錢都被那男人搶走了。


    要不是有鄰居喂了他一口粥,他也餓死了。


    所以他沒辦法看著園園母女倆餓死在他的麵前。


    直到端著粥,垂頭看著抱著碗小口喝粥的女兒,園園母親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放下粥,跌跌撞撞地走到葉希麵前,沒有一點兒預兆就跪下:“葉小哥,我有一事相求。”


    不止葉希一臉懵,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


    “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下跪。”


    葉希放下碗,連忙扶人起來。


    園園母親沒有一點兒反抗之力,就這樣被她強行拉了起來。


    這下輪到園園母親懵了。


    過後,眼睛迸發出亮光,她反手握著葉希道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滔滔不絕地傾訴:“我本家姓張,夫家姓丁,家裏運作一個豆腐作坊,也算是小有資產。”


    “前幾日我丈夫病死後,鄰居以我丈夫名義做了假借條,說是我丈夫同他玩馬吊,欠他一百大洋,強行要我們母女倆歸還。”


    “我們一時還不起,就強行用我們的房屋抵債,將我們母女倆轟出門,霸占家產,甚至還派人殺我們滅口。”


    她一說“滅口”這兩個字,破廟裏響起一陣的抽氣聲。


    “隻要小哥助我奪回家產,我有重金相謝。”


    眾人嘩然,被那“重金”兩個字吸引了,一臉熱切地看著葉希。


    這母女倆穿著確實不錯,不像是在說謊。


    葉希聞言沉默不語。


    這是一灘渾水。


    見她久久不說話,園園母親急了,閉了閉眼,退而求其次,一臉肉痛地承諾道:“若是你助我奪回家產,我願意將豆腐坊贈送予你。”


    葉希有一些心動。


    豆腐坊,若是能拿到手,目前很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強占房屋的人勢力不明,萬一身後背景強大,她一個乞兒貿然出手……


    園園母親繼續誘惑:“這間破廟已經沒了維修的必要,眼看不到一個月就會下大雪……”


    “房契在誰名下?”葉希突然出聲詢問。


    園園母親愣了,下意識開口:“我丈夫。”


    “落入那人手裏了沒有?”


    “應該……沒有,我藏得很好。”園園母親不確定道。


    “那張欠條——”


    “絕對是假的。”園園母親斬釘截鐵道,“我丈夫根本不會打馬吊,且我們日日在豆腐坊忙碌,直到他生病去世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


    葉希想了想,道:“我可以試一試,但不保證一定行。”


    園園母親是滬市的居民,說一個月後會下雪應該也不假。


    而大家手裏的錢,根本就不夠維修破廟,采買過冬物資。


    萬一到時候破廟被雪壓塌了……


    她就算離開了,過後也還會來這個世界。


    想想到時睡在冰天雪地裏,冷得牙齒直打顫。


    她一個光腳的,都要被凍死街頭了,難道還怕穿鞋的那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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