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希首先要教春生的兩個字是“國家”,並解釋“有國才有家”的概念。


    春生懵懵懂懂,並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有多重。


    在他這裏,吃飽穿暖,活下去才是頂重要的事。


    況且,他早就沒有家了。


    他現在就是爛草一根,隨時都可能腐爛在某個角落。


    葉希知道,現在還是最貧窮落後的年代,“國家”這兩個字對人們來說遠沒有“吃飽”來得重要。


    可在識字之前,她必須首先將這個“意識”灌輸給春生。


    因為一個曆經了磨難的人需要信仰,來照亮他未來前進的路。


    無論以後遇到什麽艱難險阻,都會挺直脊梁,堅韌不拔地走下去。


    現在民國時間線才在中期,若是這個世界的走向和她現實的世界一樣,那麽未來隻會比現在更難過。


    現在春生隻是個半大孩子,日後伴隨他成長發生的事件,會越來越殘酷。


    當然,葉希也希望這個世界是不同的,那些苦難不必都一一經曆。


    為了讓春生能夠理解,葉希盡量說得通俗易懂些,舉了個例子:


    “國家就相當於你的嘴皮,而你就是裏麵的牙齒中的一顆,嘴皮保護牙齒,天經地義,牙齒因此不被風吹日曬。”


    春生眨巴著一雙大眼睛,似懂非懂,不理解自己怎麽就和牙齒扯上關係了。


    葉希看向他:“懂了嗎?”


    春生猶豫了下,搖搖頭。


    葉希趁他不注意,朝他揚起拳頭。


    春生立馬用手擋在眼前,緊抿嘴唇,閉著眼,等著挨打。


    葉希見狀,抿唇輕笑,收回了拳頭。


    春生睜開眼,怯怯地看著她,不明白剛才她怎麽了。


    葉希收了笑,意味深長道:“我問你,我剛才給你臉上打一拳,你會怎麽辦?你是緊閉嘴巴接拳頭呢,還是呲著牙接拳頭?”


    春生立馬認真想,假如剛才葉希真的打他,肯定是閉著嘴巴啊!


    正常人誰呲著牙花挨打啊!


    葉希適時幫他回答:“你下意識的反應是咬緊牙關,嘴皮緊抿。”


    春生恍然大悟,明白了嘴皮對於牙齒的重要性。


    慢慢他又開始不解了。


    “你是不是在想你什麽都沒有做錯,我為什麽要打你?”葉希驀地開口。


    “嗯嗯。”春生猛點頭。


    “因為我力氣大,拳頭硬,吃飽了撐的,沒事就喜歡到處欺負人。你害怕我的拳頭,可你忘了,你的牙齒本來也有攻擊力。”


    葉希板著臉道,“這下知道國家和你是什麽關係了嗎?”


    春生:“知道了,別人打我時,它會護住我。”


    葉希:“那有人欺負它的時候,那牙齒該幹嘛?”


    春生握緊了拳頭:“狠狠咬回去!”


    很好。


    葉希很滿意,這才是華夏人骨子裏擁有的血性。


    激起了春生的信心,等他能歪歪斜斜寫出“國家”兩個字後,葉希又開始教寫他自己的名字。


    用木棍在地上寫下“春生”二字。


    又寫了幾個生活中常碰到,筆畫簡單的字,解釋了其意思,就讓他自己練習。


    欲速則不達。


    因為是初學者,暫時讓他慢慢消化。


    兩人在破廟的院子裏嘀嘀咕咕,吸引了五個七八歲的小娃娃走過去。


    當他們看見地上寫著幾個字,疑惑道:“春生哥哥,你們是在寫字嗎?”


    他們不敢同葉希說話,因為她總是板著臉不說話,看著好可怕。


    “是的。”春生一臉鄭重地點頭,“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春生哥哥,我想學。”


    “春生哥哥,我也想。”


    “……”


    五人很激動,七嘴八舌地開口,爭著要讓春生教。


    他們隻能簡單地從一數到十。


    是因為他們賣報,隻能掙到這些。


    更別提認字了。


    往常賣報是人家讓他們怎麽吆喝,他們就怎麽吆喝,根本看不懂。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知道識字的重要性。


    春生呲著牙笑道:“大家不要急,可以一起學。”


    他話剛落,五個小孩子立即乖乖地蹲在他旁邊,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學認字,是他們一直都渴望的,隻是條件不允許而已。


    從前是,現在也是。


    這邊的動靜大了,自然也吸引其他人。


    隻是他們年紀稍大些,平日裏忙著賣報,也和葉希他們兩個不熟,不好意思過來。


    但都一一豎著耳朵聽著。


    至於唐老大,以采買明日的食物為由,帶著左膀右臂出去了。


    春生照樣畫葫蘆,把葉希的話全部搬過來,嘰裏呱啦一通說。


    慢慢的,吸引了大夥湊過來聽,聽完後就一起跟著用小木棍在地上練字。


    葉希在旁邊看著,心情複雜。


    春生這家夥,也沒她想象中木訥嘛!


    記憶力強,邏輯思維也不錯,她說一遍就全部記住了。


    葉希數了一下人數,除了姓唐的帶出去的兩人,院子裏加上她有二十人。


    都是半大孩子。


    年紀最大的看著十四歲都不到。


    大夥都在練習寫字,牢記它的釋義。


    天色慢慢暗下來,盡管視線模糊,他們也熱情不減。


    閑來無事,葉希放出探測器,速度極快地朝鬼子司令部掠去。


    中途,她看見了姓唐的帶著人進了賭坊。


    隻是現在的他們煥然一新,哪裏還有在破廟時穿得那麽破爛、寒酸。


    其中一人手裏還拿著雞腿在啃。


    看來是吃飽了喝足之後才來的賭坊。


    葉希調轉方向,跟了進去。


    幾人在賭坊裏熟悉地穿梭,很快找到各自喜歡的賭桌,從荷包裏拿出一疊皺皺巴巴的毛票下注,跟著眾人吆喝。


    賭坊裏熱火朝天,大多激動得臉色漲紅,甚至有人還脫了外套。


    穿越了這麽多世界。


    葉希早就知道人性有善的一麵,也有極惡的一麵。


    她早就不抱期待了。


    隻是這幾人拿著她的……大家的血汗錢,竟然來賭博。


    不可原諒!


    葉希原本還想慢慢的對付姓唐的。


    但是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得盡快解決這三人才行。


    她開始想法子。


    三人起初還慢慢贏一些,不到十分鍾,就累積了一定的錢財,不過因為一把稍稍加大了賭注,全輸光了。


    三人被同樣的套路宰了。


    葉希早已經通過探測器掃描,猜大小的骰子中注了水銀。


    莊家不時會更換骰子,搖到想要的點數,做到精準地控製每一局。


    至於牌九,莊家則速度極快地換牌,被葉希用高清慢放抓了個正著。


    賭博,是莊家玩的心理博弈。


    賭客一旦上了頭,入了癮,必輸得一塌糊塗。


    三人輸紅了眼。


    兩人將姓唐的拉到一旁,提議將明日拿去報社派報紙的錢用來回本,下一把肯定會贏。


    被姓唐的一口回絕了。


    腳步匆匆地離開賭坊。


    頭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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