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最終以柳女史甩袖離開結束。


    葉希如願避開“賬本”這個“雷”,接管之前王女史負責的差事。


    議事廳內的人陸續離開,有幾個女史走時還很和善地同她打了招呼。


    葉希輕微臉盲,隻大概記了幾個姓氏,沒分清誰是誰,但也很有禮貌地進行寒暄。


    人緣關係交際,是她的拿手活。


    當然,也有看不上她做派的。


    許是她“敲山震虎”起到了作用,她們不敢上前來拿話刺她,隻敢小聲逼逼賴賴。


    議事廳到最後除了她,隻剩下李女史和劉嗇夫。


    葉希掃了李女史一眼,見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點頭示意了下,便轉身離開。


    在經過劉嗇夫時,葉希想了想還是福身行了一禮。


    畢竟是她的上司,態度謙遜一些總沒錯。


    雖然劉嗇夫從一開始就在和稀泥,別人說什麽他都跟著附和,一點兒也沒有身為管事者的魄力。


    也難怪柳女史那一派的人都敢給他臉色瞧。


    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有時候往往就是這樣一個小人物,能影響整盤棋的走向。


    葉希不敢小瞧任何人。


    餘光瞥見劉嗇夫突然笑了,葉希抬頭疑惑地看著他,隻覺得莫名其妙。


    劉嗇夫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年輕人,你很有潛力。”


    葉希聞言滿臉黑線,利落地轉身離開。


    領導說“你很有潛力”,等於說“你現在沒實力”。


    他話中潛在的意思葉希明白。


    她現在確實沒實力。


    但她還是忍不住氣悶。


    她何嚐不知道剛來就直接對上柳女史是一個不明智的行為,可她還能怎麽辦?


    若是接了“管理賬本”的差事,她從哪裏變出二十萬兩白銀填補虧空?


    擱現代的物價來算,那可是整整兩億軟妹幣!!


    把她賣了都湊不齊。


    屆時東窗事發,鐵定小命不保。


    選擇得罪柳女史,至少還有運作的空間。


    隻要在她把自己弄死之前將其反殺。


    反殺……


    葉希心尖一顫。


    原來潛意識裏她一直都是這樣打算的嗎?


    葉希心中慌亂起來。


    她得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因為她發現,自己竟在潛移默化地被影響,在被這個時代的階級思想同化。


    她甚至覺得弄死個小角色沒什麽大不了的。


    葉希隻覺驚悚,一時無法接受,跌跌撞撞的離開,朝自己的住所跑去。


    見葉女史神色不對,劉嗇夫愣了,轉頭看向李女史,問:“我剛剛有說錯什麽嗎?”


    李女史搖搖頭,想了想,說出自己看法:“尚功局那種地方,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時刻得警醒著。


    “葉女史初到曝室,怕是還未習慣。”


    “也是。”劉嗇夫沉吟一聲,走到李女史身側的位置坐下,點評道,“魄力是有,就是做事有些虎。”


    說著他作勢捂住胸口:“你不知道,剛剛她把那賬本往那一放,把我小心髒給嚇的喲。”


    賬本的背後可不隻有柳女史,還有身份地位更高的大人物。


    他們從這裏撈的油水,不知凡幾。


    就是太貪了,再加上柳女史能力不足,又一個勁地向上巴結,所以才導致虧空的缺口越來越大。


    若是賬本公開,怕是整個曝室都得抖三抖。


    那些人沒了油水可撈,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葉女史一來就搞了一波大的。


    說她虎,都算保守的說法了。


    李女史不以為意:“年輕人,有點衝勁很正常。”


    聞言,劉嗇夫感到十分意外。


    這些年李女史沉寂下來,自請來了曝室後,對外一直是與世無爭的狀態。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竟能說出這種話?


    劉嗇夫一臉哥倆好地拍拍李女史的胳膊,湊近了小聲道:“哎,李幼娘,你說,這葉女史背後的究竟是什麽人?”


    “不知道。”李女史警告道,“我勸你最好也少打聽。”


    劉嗇夫撇嘴:“你對她倒是挺好。”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又來了興致,問:“你很看好她?”


    李女史笑而不語。


    葉希回到住處後,心情仍舊難以平複。


    她不斷告誡自己,不能被這裏的環境影響,必須堅守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可捫心自問,若是她的生命受到威脅,她真的不會除掉那人嗎?


    葉希深知,她會,且是毫不猶豫。


    律法約束的是道德的最低底線,不是人性。


    葉希是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砰砰砰——”


    房門被扣響。


    葉希打開房門,隻見兩個宮女一左一右地站在房門前,手中各端著一個托盤,其中全是一摞摞的書碼在一起。


    兩宮女臉上表情各異,一個麵帶微笑,一個冷著臉,很不耐煩。


    臉帶微笑那個宮女開口:“葉女史,這些是王女史留下的文冊和典籍,孫女史差奴婢給您送來的。”


    孫女史?


    想到議事廳裏那位替柳女史說話的出頭鳥,葉希似乎明白了什麽。


    “進來吧!”她讓兩人將東西放進房間,下意識問道,“最近可有推行什麽項目?”


    兩個宮女不說話,帶著疑惑,葉希這才反應過來人家根本聽不懂。


    好吧,問了個寂寞。


    想了想,她換了個說辭:“就是……目前主要在忙什麽事務?”


    “不清楚。”好說話的那個宮女脫口而出道,頓了頓,她又解釋,“奴婢是蠶室的。”


    “哦,這樣啊——”


    葉希一臉了然地點頭,旋即不動聲色地開口,“那孫女史最近忙嗎?我還想著明日去找她道謝呢。”


    “蠶室忙著孵育春蠶,上下忙做了一團,怕是沒空招待葉女史。”


    臉色臭的那個宮女插話道,更加不耐煩了,另一個宮女不讚同地拉了拉她衣袖。


    哦,原來是養蠶的。


    那確實是個苦力活。


    葉希恍然大悟,也不想再看小宮女擺臭臉,於是下逐客令:“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找時間,你們回去複命吧!”


    兩人福身離開,臉臭的宮女極敷衍。


    關上房門,葉希垂眸深思。


    王女史離宮後,一直代理其工作的是孫女史,而孫女史又甘願作出頭鳥試圖讓自己接下柳女史的差事,怕是打著謀了這份差事的算盤。


    畢竟絲織品的調度,可是要對外與各宮打交道,最有價值的就是人情,人脈。


    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差事。


    葉希是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危機四伏,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那個民國世界雖然也危險,但外在的物理危險,好比這種隱藏在暗處的算計要好得多。


    唉——


    自從進入這些個詭異世界,葉希都數不清自己歎多少次氣了。


    驀地,她想到了那張未送出的紙條,也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麽。


    葉希隻覺得好笑,都什麽時候了自己還想這個?


    突然,她瞥見腳邊也有一張紙條。


    難道是那兩個宮女留下的?


    葉希撿起紙條,走到窗前將它打開,隻見上麵寫著:“麻雀被捉,巢穴覆滅,獨雀難支。”


    竟是鋼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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