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絨兒代替了夏靜的位置,坐在林之念和陸老夫人身後,給兩人剝堅果,聽到陸尚書問。


    羅絨兒恭敬地放下堅果皮:“正說織坊的趣事。”


    陸老夫人笑著應和:“她呀心思巧,什麽都講得好玩。”


    羅絨兒可不敢認,她在外麵跑得多,當然知道大夫人才是如今汴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


    那個輪胎什麽的,她想都不敢想。


    而且她還聽說丐溪樓不單汴京城有,大周很多郡縣都有。


    連她作坊裏那些逃難來的工人,都說,他們老家也有丐溪樓,就是不知道跟汴京城的丐溪樓是不是一個樓。


    他們覺得不是。


    但羅絨兒覺得就是。


    心裏對林之念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


    隻要‘一家人’吃飯,她就坐在林之念身後,‘伺候’著她喝茶、吃果,順便講講她作坊的事。


    有時候夫人會給意見,有時候就是聽個熱鬧。慢慢的就養成了習慣,她也就順手照顧下老婆子。


    何況,她發現大夫人說得對,陸老夫人有一點好,她不拘著人出門賺錢讓她過好日子。


    羅絨兒覺得她現在在陸家比在羅家時都要輕鬆爽快。


    不過,她今天沒有討教夫人問題,就是湊過來,說些有趣的事,哄夫人樂嗬。


    羅絨兒視線不經意地落在一同進來的陸競陽身上,下一瞬又看過去:


    他——似乎不太對?


    陸老夫人高興,今天孩子們都在她身邊,雖然隻是個小節氣,最難得的是之念也有空,一起吃個全家宴:“快過年了,崇崇還是接回來。”


    “是。”羅家一直沒送崇崇回來,不就是想用崇崇拿捏她。


    可他們也不看看他們還配不配。


    但這些事不用跟家裏說,她自己就能處理。


    陸老夫人起身:“都回來了,開飯吧。”


    ……


    陸競陽吃著再‘普通’不過的一頓飯,卻突然吃得渾渾噩噩。


    他看著陸輯塵像往常一樣照顧著兩個孩子。


    看著母親頻頻讚歎林之念今日特意為她老人家加的菜多麽好吃。


    看著他父親得到之念肯定,可以喝一小杯燒刀酒,正珍惜地細細品嚐。


    還有,他的妻子羅絨兒,神色含笑地夾了一塊肉到他的碗裏……


    羅娘以前給他夾過菜嗎?


    陸競陽沒有印象了。


    他不是‘贅婿’,勝似‘贅婿’,在羅家的餐桌上,他沒有放開過手腳;在羅家羅娘也有忙不完的事……


    似乎……


    就連他都不一樣了,他自從回到陸家,也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第一件事,就患得患失地關注羅娘在哪裏。


    不會因為羅娘不在,就不知道怎麽跟大舅哥、嶽父相處。


    就連飯桌上,他都前所未有的輕鬆……


    陸競陽環視一圈周圍,發現……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給陸家的……


    甚至,他能讓羅家、讓絨兒高看他一眼,跟著他回來,都是因為二弟爭氣。


    可說到底,也是因為她沒有放棄陸家,他二弟才有可能爭氣,他也才能在羅家挺直腰身……


    這樣的陸家……


    飯香四溢的陸家……


    陸輯塵不願意離開,沒有迫不得已,不是責任之故,而是他真的不願意離開。


    羅絨兒一直覺得夫君很奇怪,現在更肯定他很奇怪,都吃飯呢,他怎麽了?


    陸競陽覺得自己什麽也不是。


    別說跟陸輯塵比,就是跟徐不歪比,他都被比到了塵埃裏。


    ……


    從喜樂堂出來。


    羅絨兒看著像霜打茄子一樣的夫君,有點不高興:“你幹什麽?夫人還在呢,你拉著一張臉,讓所有人看你臉色嗎?!”


    陸競陽抬頭,苦笑。


    他拉著一張臉?他憑什麽拉著一張臉,他在那張桌子上算個什麽東西,敢給誰臉色看?


    誰又會看他臉色。


    羅絨兒也察覺出陸競陽不對,他很不對:“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出事了?”誰!


    陸競陽看著羅絨兒關心的神色,再想想那個人一頓飯,一次也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過往的愧疚……闊別十多年後,在今天揪著他不放!


    終究……錯過了……


    羅絨兒頓時擔心:“你怎麽了?說話啊?真出事了?!怕什麽,不是還有尚書在……”


    “……”


    “你說話啊?!”急死了。


    陸競陽珍惜地拉住羅絨兒的手,好像,以前……很久以前他受傷回來,那個人也會很擔心……“我……”


    “你倒是說啊!”


    陸競陽突然有點害怕,萬一,萬一陸輯塵離開了陸家,還帶走了之念和兩個孩子,陸家豈不是——


    完了!


    陸競陽猛然將羅絨兒拉到一旁。


    繼而發現拉多遠又有什麽關係?整個家都是她的,他們說了什麽?她會不知道嗎?


    陸競陽幹脆不躲了,隻是壓低聲音:“陸輯塵不是陸家的孩子。”


    羅絨兒看他一眼:“你在說什麽!”病了?


    “他是皇子。”


    這是羅絨兒今天聽到的最好笑的事,比她講出的笑話都好笑。


    “他真的是皇子,宮裏已經確定過了。”


    羅絨兒怔怔地、腦子轉不過來地看著陸競陽。


    他……在說什麽?陸輯塵是不是他弟弟他會不知道?他是陸家大哥,不是陸家表哥!


    陸尚書是不是親生的!?他會不知道,陸家人會不知道?宮裏還能明搶?!


    而且這麽大的事,陸競陽不會這麽多年都沒有提過……


    如果這麽多年都沒提,不可能突然提?


    可偏偏……這些話又是從他嘴裏說出來……


    羅絨兒傻了。


    怎麽會這樣?


    她剛興起的好日子……


    沒了?


    陸競陽無力地鬆開羅娘的手,說出了讓羅絨兒覺得更荒謬的話:“父母可能都不知道,陸輯塵不是他們的孩子……”


    陸競陽講起了小時候……自己父母的荒唐事,非常荒唐……羅絨兒沒有見過他父母的冷血和自私。


    更諷刺的是,他們又何止這些荒唐事。


    那些壓在自己身上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羞於啟齒的過往……


    羅絨兒愣愣地聽著,聽完了都覺得不敢相信,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


    可如果是那老婆子,又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如果陸尚書是皇子,沒有了陸尚書,那麽陸家豈不是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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