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爺連續來好幾天了。”彭良的事,二爺剛收到消息,魏爺那邊就已經將人處理幹淨了,二爺就被叫走了,能不擔心嗎?


    霍之念笑笑,神色溫柔:“讓他進來吧。”


    ……


    “嫂嫂在家——”人未到,聲音先到了,少年獨有的聲線稍稍上揚,令聽到的人心情也不自覺地跟著好起來。


    “在家。”


    房間裏都亮堂起來。


    碧玉、碧心急著問二爺好。


    陸輯塵急著問嫂嫂好。


    霍之念被她們逗得高興。


    陸輯塵也高興,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嫂嫂的身上,愣了一瞬,心中泛起一陣詫異?


    嫂嫂今日是不是不一樣?


    陸輯塵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她眼中似乎籠了一層柔和的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動人。


    他嫂嫂本就好看。


    可嫂嫂今天的美,又不止五官好看,也不僅僅是氣質好,而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難以言喻、從內而外散發出的好看。


    陸輯塵不解,所以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察覺不對,急忙垂下頭。


    正堂裏還是那麽熱鬧,都當他被丫鬟們笑的不好意思了,說起來,二爺的年齡也是時候了。


    “你們呀,在六高郡受苦了?”


    “沒有。”陸輯塵想到為什麽沒有人為難他,又有點不想提。


    想到那個人,他嫂嫂的事,應該感謝對方,他不能失了禮數:“上次的事,我覺得要給魏少主回份禮。”都該算清才好。


    霍之念想到他,眉眼不自覺地溫柔下來,輕描淡寫:“雲娘送過了。”


    陸輯塵看著,突如其來的心慌,讓他生出一絲困惑不解,但今日的嫂嫂就是不一樣,似乎,似乎多了一份難以捉摸的東西……


    這份不一樣,讓陸輯塵心裏陡然不安:“我還沒有送。”


    “是,你再送一份。”霍之念不跟他爭。


    陸輯塵坐正,到底哪裏不一樣?


    碧潛進來,拱手:“夫人,魏爺來了。”


    陸輯塵下意識起身,他來做什麽?他怎麽能隨便來嫂嫂家裏!但又生生控製住:“我去請他。”


    ……


    春日晴好,桃花灼灼。


    可霍家真沒有什麽好看的,一眼望去就是拱月門、垂花門、石子路,院子裏的六顆樹也是本來就種下的,當地非常常見的樹種,排列更是沒有章法,亂七八糟。


    但霍之念和魏遲淵誰也不覺得不好看,連地上的草都當美景賞著。


    霍之念抬手,浮光影動,讓陸輯塵過來。


    陸輯塵心裏……


    已行至魏遲淵麵前,拱手,恭順客氣,不敢在她麵前有任何造次:“見過魏少主。”


    霍之念婉約若水,聲音更是溫柔好聽:“我家弟弟輯塵,字成措,上次跟你說過。”


    “聽說過,年少有為,才情出眾,今日見了,果然不俗。”魏遲淵很欣賞他,那天的見麵不算見麵了。


    陸輯塵看似含蓄地垂下頭,眉宇間卻藏下一抹不易察覺的複雜情愫,嫂嫂站得離他太近了。


    霍之念朱唇輕啟,目光不經意地掠過魏遲淵,扯扯他衣袖,目光繾綣:“薑太守過兩天不是要來見你。”


    你怎麽知道,魏遲淵想起他書房的東西沒有避諱她,本來還沒有決定見還是不見,既然如此:“後日讓成措來我府上。”


    “還不快謝謝魏少主。”


    “說什麽呢,我不比成措年長多少,叫兄長便是。”


    陸輯塵在再抬頭,眼神清澈,透著幾分少年人的純真與敬仰,拱手行禮,語態誠摯:“多謝魏少主,能得魏少主相邀是在下的榮幸,不勝感激,幸哉幸哉。”說完,站在嫂嫂身側,心裏的那抹不適,卻揮之不去,他們真的站得太近了。


    魏遲淵搖頭失笑,目光掠過之念,又因為有陸輯塵在,收起深意,舉止從容有度:“一些小事,等薑太守的接風宴時再帶你去六高走走。”


    “多謝魏少主。”


    春光正好,花香襲人,野花香也是香。


    陸輯塵覺得院子從裏到外繞了三遍了,魏遲淵還不走嗎?


    魏遲淵亦有些詫異,衙門裏沒有事嗎?陸輯塵不去上衙?但看著少年亦步亦趨心無旁騖的樣子,似乎隻是實在了些。


    “我記得你那裏有一片風信子開得非常好,給我移過來幾株如何?”


    魏遲淵聞言看一眼,地方不夠大,都移過來才好看:“不如把隔壁買下來,我給你都移過來,我記得它是按卦象種的,象征吉祥如意,時間太久忘了哪一卦,給你移過來。”


    “我就要幾株。”


    “本來也不多。”


    “那麽一大片還不多。”


    “不多。”


    “那怎麽多才是多啊。”


    陸輯塵聽著嫂嫂說話,突然覺得心無處安放,心裏針紮一樣,嫂嫂向來溫婉,可她的溫婉隻是表象,不是這樣。


    陸輯塵心中五味雜陳,他突然意識到,他隻想嫂嫂這麽跟他說話,隻想嫂嫂看著他,隻想嫂嫂對他笑,想嫂嫂像跟魏遲淵一樣,這樣跟他站在一起。


    陸輯塵垂下頭,走過的路,似乎都變得不再熟悉。


    陸輯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卻更難以名狀。


    陸輯塵突然抬手:“嫂嫂,魏少主,我衙門還有事,先走一步。”


    霍之念才發現他還沒離開。


    陸輯塵已然轉身,幾乎狼狽的落荒而逃。


    嫂嫂的幸福就是陸家的幸福,嫂嫂明顯很高興,不管兩人什麽關係,他該為嫂嫂高興而高興,而不是沉溺於個人的情緒裏。


    陸輯塵勒著韁繩。


    馬兒嘶鳴咆哮。


    陸輯塵好像懂了,他在不高興什麽,他在嫉妒什麽,嫂嫂又哪裏不一樣了,卻心疼得恨不得死了。


    他怎麽沒有死了!


    ……


    薑太守接風宴,魏遲淵親自帶著陸輯塵到場。


    太守府邸內外張燈結彩,賓客絡繹不絕。


    以魏遲淵的性子,就是到了,也是薑太守出來見他一見,就會直接離開。


    但這次,魏遲淵帶著陸輯塵從正門而入,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薑太守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親自出門相迎,對久負盛名的自家少主,不敢有絲毫懈怠。


    所有到場賓客,因為有前車之鑒,紛紛起身去迎接。


    魏遲淵一襲剪裁得體的深藍錦袍,眉宇間透露出不容小覷的威嚴與內斂的貴氣,步履沉穩。


    卻讓陸輯塵走在他身側,親自領著他步入繁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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