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貝勒府,郭絡羅氏一個人獨坐在佛堂前,手邊擺著一本《往生經》,手中撚著佛珠。


    去年冬日裏皇室裏懷孕的人不少,爺雖沒說,可她能感受到爺對子嗣的期盼。


    是哩,爺是皇阿哥,怎麽可以沒有個孩子。


    而且她更是知道,在爺的心裏,爺一直是盼著能得汗阿瑪的青睞,不一定是看重,應該是阿瑪對兒子的喜愛。


    爺如今掌管廣善庫,是汗阿瑪信任的人,但爺始終盼著能得汗阿瑪喜愛,所以爺這會子格外盼望著能有個孩子。


    郭絡羅氏心裏有點慌,多年夫妻,她感覺到爺動了納妾的心思。


    想到這,她的眼睛微微顫抖,經這會也念不下去了,她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小腹,眉眼間皆是苦澀。


    當年小產之後,她再也沒有過動靜。


    宮中的太醫、舅舅尋來的民間名醫、甚至各式的偏方她都試過,反倒是身子越來越差。


    到如今更是連月事都亂了,要麽兩個月不來,要麽一月來兩次,毫無規律可言。


    她或許再也不能有孕了!


    郭絡羅氏睜開眼睛,滿臉慈悲的觀音像前,她的眸子裏閃過嫉妒、不甘、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懊悔。


    等弘昭從四貝勒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


    諾敏招呼著弘昭到她跟前來,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肚子。


    小家夥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要問什麽,非常豪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沒吃多,這都是肉肉。”


    諾敏被他的動作給逗笑了,確實沒吃多,


    出門的時候是這個肚子,回來還是這個肚子,就是消化掉的那些東西都被補上了。


    對於弘昭的話,諾敏是信的,因為自家兒子還是很長記性的。


    前些日子,他學會了自己偷藏點心,還瞞過了奶嬤嬤的視線,藏了好幾塊糕點進了袖子裏。


    等諾敏發現的時候,小家夥吃了個小肚溜圓。


    她也不生氣,就拉著胤?,小兩口當著弘昭的麵吃起了火鍋,更是上了一桌子小家夥喜歡的菜。


    諾敏也沒有不準弘昭吃,但他的容量有限,看著好吃的在前頭就是吃不下,這讓小家夥格外的難受。


    從那之後,弘昭吃什麽都知道適量了。


    誰讓他家阿瑪、額涅不做人事!


    不過這件事,唯二的受害者,一個是弘昭,另一個就是被罰了兩個月月錢的奶嬤嬤。


    別說,這小家夥還知道哄人,等回了屋,就將自己袖子裏藏的那些個點心全倒了出來,要給奶嬤嬤吃。


    看著床上一床的糕點碎,這讓奶嬤嬤被罰的是一點怨氣都沒有了。


    於是乎,伺候的丫鬟又多幹了一件活。


    ……


    京城突然有個八卦,傳遍了各家府邸。


    八福晉給八貝勒爺從惠妃那帶了兩個宮女回來,當天晚上就開了臉,成了府裏的格格。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大吃一驚,這消息真實得像假的。


    那可是郭絡羅氏,是個彪悍不亞於博爾濟吉特氏的人物,居然會給八貝勒爺納妾?


    這些年京城誰家福晉沒羨慕過郭絡羅氏啊。


    福晉們對此消息表示懷疑。


    “瞧你說的,這博爾濟吉特氏再厲害,府裏不還格格、侍妾都有嘛,人還好吃好喝的養著,過得隻怕比你我府上的人還要舒服。”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這十爺府上是十爺親自求到皇上跟前說不要妾室,這八爺可從來沒說過這話呢。”


    幾人聞言點了點頭,還真是。


    不過就算這樣想,眾人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相信,這郭絡羅氏多厲害的人啊。


    諾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九爺府上,同董鄂氏說話呢。


    “真的假的?”她一臉不可思議,搖著董鄂氏,眼裏閃著八卦的神色。


    “真的,還是郭絡羅氏親自去求的,不過我也想不通,她為什麽不找良嬪娘娘,亦或者從自己身邊挑兩個也好啊,至少忠心。”


    諾敏心裏那叫一個眼饞啊,有婆母的好處還是很明顯的,至少宮裏的消息知道的早。


    雖然心裏想著另一件事,卻一點都不影響她和董鄂氏兩個繼續八卦。


    “有沒有可能惠妃要來的人,死了也不心疼?”


    妯娌倆瞬間同頻了,看來是要去母留子了。


    雖說宮女都是八旗包衣,也算是比較精貴,她們平日裏也不過是罰罰跪、杖二十。


    但醫療環境太差了,一場風寒、一場感染人就去了,更別提產子了,難產、產後發熱,都是能死人的。


    當然這人就算死了,也不能怪在主子身上,左一句沒福氣,右一句身子弱,再給家裏送些安葬費,也算是買斷一條人命了。


    這些手段,便是諾敏都會。


    當初依爾覺羅氏那一件事,牽連的人,前前後後都慢慢病死了。


    不會一下子全死了,惹人注目。


    兩人都猜到了幾分,可能這郭絡羅氏傷了身子,難在有孕了。


    “真是可憐。”


    也不知道董鄂氏說的是誰可憐。


    諾敏倒覺得,太子妃和她們倆才可憐呢。


    當初若不是郭絡羅氏的那串手鏈,太子妃膝下也就不會隻有烏雲珠一個格格。


    雖說她和太子妃也沒什麽交情。


    而那會也得虧她們倆命好,沒等她倆踩上太子妃的事就發了,不然她倆也要摔個好歹來。


    她倆那個位置摔下來可就不是兩三個台階那麽簡單了,要是滾下去最少七八個台階,傷胳膊斷腿都是有的。


    這件事兩人就此打住,她們都不想再聊郭絡羅氏。


    諾敏心裏卻在想,如果真的去母留子,胤禩會怎麽想?


    她不覺得這樣一個人野心勃勃的男人,會為一個同自己生兒育女的人產生憐憫,但如果是為了孩子呢?


    孩子總要有母親才好。


    這個問題,夜裏胤?便給她解疑答惑了。


    “若是去母留子,這孩子記在嫡福晉名下,便是嫡子,這不比有一個格格出身的額娘更好嗎?”


    諾敏沉默了,還真是這樣,更何況嫡福晉出身高貴,便是孩子也難以拒絕這樣的出身。


    而且本身胤禩也是這樣製度的受益者,孝懿皇後和惠妃的養子,可給他的加成了不少。


    幼時的他是製度的受害者;如今的他是製度的受益者;成為阿瑪的他,將是製度的維護者。


    而這一切,跟母親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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