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不是一個很難選的問題:


    同樣是撒錢,一邊的回報是九千歲、太子督師、一字並肩王,四年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


    另一邊則至少在近十年內看不到什麽實際回報。


    哪怕想營造輿論炒炒股價,都得額外投錢去收買筆杆子...


    此中差距,對一個標準的美式資本家來說,很容易分辨孰輕孰重。


    同樣是出於類似的原因,和他一樣倒騰航天事業的資本家們,都是嘴上吹噓‘殖月登火’,手上卻隻謹慎地處理衛星方麵的業務。


    登陸外星這種賠錢買賣,還是老老實實等國家隊出馬吧。


    甚至在太空競賽結束之後,連國家隊都懶得出馬了——懸天二老的遭遇,就是無情的佐證。


    它的意義並非是像很多坊間好事人說的那樣、證明‘米帝已經沒能力航天’這種人盡皆知的破事,而是證明‘米帝壓根就不在乎航天’這個更殘酷的事實。


    吹高調沒用,白宮畫餅也沒用,馬保國單人狂c也沒用,國會裏的史密斯議員們不點頭,去工業化的餘毒不徹底根除,任何人都搞不定這個爛攤子,大美利堅自有國情在此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林奇的話真是沒說錯:如今這個一團亂麻的世界上,除了兔子以外,真的沒人再願意以舉國體製,來探索星辰大海了。


    但凡別國落實到實處的人力物力,能有他們誇口出來的各種眼花繚亂計劃的萬分之一,華夏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孤軍奮戰。


    念及至此,老蕭甚至都有點想感慨地抹一把淚了。


    “...布兌。我感動個什麽勁兒?”


    這臭小子又不是正常人,他連1號合金(華國科研係統保密文件裏對d4星辰鋼的稱呼)這種逆天東西都鼓搗出來了,那特麽能和其他人一樣麽?


    別人是戰戰兢兢地拿著全部身家往無底洞裏扔、求神拜佛希望火箭不出故障,而林奇這小子...


    哪怕哪天他直接從褲兜裏掏一艘星際飛船出來、往天上一扔,就裝了百八十號人跑到火星上種地去,老蕭隻怕也不會覺得有多奇怪了!


    “也是。披荊斬棘、坎坷蹉跎,不是這小子的風格。他哪會不是不聲不響憋個大活、然後一下子把所有問題都炸幹淨的?我同情他幹什麽,真是多餘!”


    老蕭腦袋裏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自己都把自己給逗笑了,樂得不行。


    也把注意到他這一係列變化的林奇給整得一頭霧水:


    “搞毛呢,老蕭?你一個人擱這不停變臉,莫非是腦補什麽波瀾壯闊的大戲呢?”


    “對,對啊。我就是在練變臉啊。哎呦小老哥真的是,還不準老同誌有點愛好了。”


    “我草,那你是這個。”


    林奇給老登比個大拇指,直呼牛逼,一把年紀了還不忘開發新愛好陶冶情操,還真讓老登整上畫麵了。


    在快活的氣氛中,低調的黑色帕薩特拐下國道,通過了檢查站,通過非訪客通道進入發射中心的園區內。


    在裝配車間內部,林奇看到了即將被送上天的‘羲和1號’繞月探測器。


    雖然采用了d4星辰鋼,作為骨架和外殼的材料,但從外表上來看,這款月球探測器與在新聞圖片裏見到的那些衛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同之處,都很...粗獷。


    想想也是,現代航天工業還是‘能跑起來就算成功’的階段,並沒有發展到類似於未來世界星聯那種閑著無聊特地給設備造酷炫外殼的地步。


    任何出於美化目的的、沒有實際性能作用的設計,在這台探測器上都是見不到的,如果非要說的話,它那橫平豎直的輪廓,還有內部密密麻麻擠在一塊的管線與設備,倒是給人一種濃鬱的‘航天工業朋克’感。


    林奇在前來接待的某些管理人員的陪同下,默默地看著它重新組合、裝到飛船上、並通過特製的運輸車運去與火箭‘合體’。


    在火箭豎立起來的同時,林奇也想到曾經在回聲檔案館裏看見過的場景:


    類似於‘斯特普尼克1號’、‘阿波羅返回艙’、‘嫦娥六號’這些具備劃時代意義的航天器,航天曆史上的裏程碑,在未來的星環聯邦裏,都是國寶級別的文物。


    其中每一個,都在核心星區的檔案館總部裏單獨設館,數以億萬計的星聯公民會特地搭乘飛船從遙遠的星係飛過來,滿懷敬畏地瞻仰這些‘祖先們踏足外星的第一個腳印’。


    星際時代,星聯人生活中的一切美好享受,都來自於那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物資與能源,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對於聯邦疆土之中那數百座星係、幾千顆星球(包含邊荒疆界以外的實控礦球)的開發而來的……上溯到最初,一切都來自於,當初的前文明華國力排眾議、在幾乎形成三戰的全球衝突之中,即使頂著巨大的壓力也全程沒有放棄太空工程。


    就仿佛當初老祖宗定鼎中原,才有了五千年輝煌的華夏文明。


    出於這一點,星聯人對於‘搖籃時代人類文明太空先驅’的敬仰絕對是發自真心的,這些‘古老’的航天器材,在未來的人文地位幾乎類似大禹九鼎一般,是被視為‘鎮壓人族氣運’的國運重寶。


    顯然,今天他看見的這台探測器,也會在將來成為其中之一。


    甚至,本著愛屋及烏的心理,連其他外星文明,包括那些還未正式進入星海的前星際時代外星文明,它們曾經發射的原初太空探測器,都會得到類似的尊重地位:


    ——聯邦法律嚴格要求,任何個人或組織都不得擅自損毀前星際外星文明出於科研或聯絡目的而發射的人造航天器;


    這些物品如果落入聯邦手中,都會被聯邦國立博物院妥善收藏;


    並會在所屬文明正式踏足星海、與星環聯邦建立外交關係之後,以國禮身份正式交還。


    如果有人擅自損毀此類物品,星聯甚至會出動海軍艦隊對其進行打擊——這種行為對於星聯人來說,就仿佛在南京大屠殺紀念館裏穿舊日本軍服、打膏藥旗、還殺人放火一樣,屬於不死不休級別的終極褻瀆,非得用鮮血來洗刷不可。


    ...凡此種種,都是‘太空先驅’在星聯崇高地位的佐證,與這項偉大活動有關的一切事物,在那邊都天然具備一層神聖的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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