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為什麽要易容啊?”


    “別說話!”


    當沐晴換好了自己的麵容時,才轉過頭看向那一襲紅衣、額間一朵鳳尾花,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女子。


    當刺眼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時,那陽光就不覺得刺眼了,隻覺得格外的明媚,正如麵前的這位女子一樣,明眸皓齒,連落淚都顯得楚楚動人。


    宋元貞自問自己雖在道觀中沒見過什麽女子,但至少也見過沐晴師父這樣的美麗認,然而這一切在見到麵前這位姑娘時,全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了……


    這位姑娘,一定是他見過的長的最好看的人。


    十五歲少年的心裏,第一次泛起了情絲的漣漪。


    “貴人,有人來了。”


    美人正落淚時,卻被身邊宮女的小聲低語打破了這幅美麗的畫麵,那紅衣女子連忙站起身來,


    “不知這位姑娘和公子是……”


    “陛下新立太子——宋元貞,


    我是他的師父。”


    紅衣女子聞言,趕忙俯下身來,


    “原來是太子殿下和貴師,臣妾不知兩位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自稱臣妾,看來是父皇的妃子了……元貞的眼神裏不自覺地生出一股落寞之色,但立即收了起來,


    “無礙無礙,元貞剛返宮中,還未曾拜見各位娘娘,不識得也無礙,我師父心懷寬廣,更是不會計較這些。”


    沐晴: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計較?


    “娘娘既是父皇的妃子,今日在父皇生辰宴上,怎麽未曾見到娘娘呢?”


    元貞好奇問道。


    卻見那紅衣女子又快要流下淚來,身旁的宮女趕忙將她扶住,並對著元貞道,


    “回稟太子殿下,我家娘娘乃是這菡萏院的陳貴人,因位份較低,無緣登得陛下生辰宴,所以太子殿下不得在宴席上見過。”


    聽著宮女的話,沐晴的嘴角不由得漸漸勾起,菡萏院的陳貴人?其實是青丘小殿下,白鳳九的托身凡人吧。


    沒想到三百年過後,和鳳九的第一次見麵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當年飛升上神後和她在未央宮裏見過一麵,卻也是因為東華。


    記得當年東華在同自己說“此生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後,鳳九便哭著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萬不曾想過,三百年後,她還是踏上了這條與東華在凡間相戀的旅程。


    愛如飛蛾撲火,身死也無怨,或許當年的素素,也大概是這個模樣。


    不過眼下看鳳九這副動不動流淚的樣子,沐晴大概猜測到,她應該是給自己下了兩生咒。


    兩生咒乃是狐族特有的法術,可助人在特定的情形下轉換性情,譬如青丘一些在市集上做買賣的小仙從前就極喜歡對自己下這個咒。


    如此,不管遇到多麽難纏的客人,便都能發自肺腑地堆起一張真誠的臉,笑得菊花一般燦爛,不至於幾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但顯見得這不是個實誠法術,有違神仙的仙德,所以沐晴記得好像之前白淺就和白真一起禁了此咒。


    因此,這兩生咒便也算是狐族金禁術。


    今鳳九這個小丫頭肯定是來了凡間找東華報恩,卻不知該怎樣獻出自己的一顆真心,便對自己下了此咒,白日裏就一心念著東華,見不到便日日流淚。到了夜裏才能回歸自己真實的模樣。


    這情呐,可真叫一對對癡男怨女費盡心思……


    不過早知道這樣的話,沐晴也不用那麽急著易容了,就現在這副哭哭啼啼的模樣,怎麽可能認出自己來。


    眼下沐晴也就和鳳九以凡人的身份寒暄了一陣兒,便帶著元貞離開了——太子畢竟是男兒身,在妃嬪宮中久留可不是什麽好聽的事。


    “師父,你說那陳貴人為什麽不停地流眼淚呢?”


    “她是你父皇的妃子,日日見不到皇帝,怎麽可能不流淚。”


    “那父皇為什麽不去多看看她呢?”


    宋元貞的聲音再次響起,沐晴不由得回過頭來盯著他,


    “宋元貞,我發現你今日的問題怎麽這麽多?”


    “你不是都能看出我喜歡你叔叔了,難道還看不出你父皇的妃嬪為什麽不開心嗎?”


    麵對沐晴的質問,宋元貞一時有些說不上話來,待他垂下頭後,整個人的神態也顯得落寞以極,


    “在道觀裏的時候,靜怡師父就和我說過,天子的後宮總是有很多可憐的女人,她們被千挑萬選選進宮來,卻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皇帝。


    天子禦行,單憑簡單的好惡就可以決定她們的一生,紅顏薄命,哪怕相貌再美,也會在後宮漫長的歲月中蹉跎逝去……”


    “我知道……父皇很忙,忙到沒空來見這後宮中每一個女子。


    可是靜怡師父,就是這後宮女子的一個……”


    元貞不是不懂,他隻是表現得讓每個人都開心而已,靜怡師父是他的生母,他一直都知道,隻是她想讓自己稱她為師父,那自己就稱她為師父;父皇不想自己提她,自己也就很少提起母親的名字。


    但那些事,他一直都知道……


    看著這個年僅十五歲少年眼裏透出來的落寞,沐晴一時竟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是不是有一點過分了。


    也不知敏貴妃在這皇宮中經曆了什麽,才在生下元貞後就直接出家做了道姑。


    鳳九……她又會不會步她的後塵呢……


    “所以你如今做了太子,就不能再像你的父皇一樣。以後你的後宮,可不要再有這麽多多可憐的女子了。”


    沐晴改變不了東華,還改變不了元貞嗎?


    “嗯!師父說的對,元貞日後定不會讓喜歡的人為我這般垂淚的,元貞日後,也隻會有一個喜歡的人!”


    希望如此吧,看著元貞認真的眼神,沐晴希望在他手上,可以真的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過陳貴人好歹也是貴人,父皇為何把她打發到緊挨冷宮的地方呢……”


    “你看到她額間的那朵鳳尾花了嗎?”


    “花紅如火,燦若煙霞,極為秀麗,怎麽了嗎?”


    “再在皇宮中多待幾日,你便會聽到有關這朵鳳尾花印記的謠言了……人長得太美,就會遭到嫉妒,免不了把什麽禍星的謠言按在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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