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的新居在遠離都市的一片茂盛的森林裏,位於半山腰,有天然的草坪有河流,空氣風景都非常好,特別適合養生。


    雪鴞大本營就在離別墅不遠的密林中。


    車子停在門口,密特朗笑對晁丹說:“歡迎回家。”


    進了屋,女傭跪在地上,替蘭德爾脫掉沾滿灰塵的皮鞋,穿上幹淨綿柔的拖鞋,晁丹不習慣這些,拒絕了,連鞋子都沒有換,女傭為難的看著蘭德爾,對方擺擺手,二人便上去了。


    蘭德爾走上三樓,敲了敲其中一扇門,然後推開。


    房間裝潢的華麗古典,非常具有上個世紀宮廷的風格。


    “我親愛的父親,你看我把誰帶回來了。”


    窗戶邊那個瘦小的身影轉過頭來。


    晁丹簡直不敢相信,甚至嚇了一跳。


    他老了。肩膀不再寬厚,腰不再挺直,手抽筋似的哆嗦著,像一隻縮了水又風幹了的狒狒,蒼老的黝黑的皮膚鬆垮垮的趴在臉上,眼眶凹陷的更加厲害,唯有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帶著嗜血的凶狠,看起來更加的可怕。


    老人腿上蓋著一張灰色的薄毯,因為上次的繳殺讓他失去了兩條腿,他無法忍受自己這模樣,成天待在房間裏,一次也沒有出去過。


    “丹,我的孩子,你還活著。”


    老人的聲音沙啞又陰沉,聽著十分不舒服,晁丹竟有些心裏發毛。


    “過來,快過來。”老人對他招招手。


    晁丹一過去,老人就拿出槍指著他的心口,完全沒了剛才要死不活的模樣,一雙眼睛仍然透露出狠戾的光芒,晁丹心裏的惻隱瞬間消失,隻剩滿腔的仇恨熊熊的燃燒著。


    他冷冷的望著老人,身體繃的更緊。


    “你沒死,為什麽不回來?”


    “父親,他失憶了。”說話的是蘭德爾。


    “不可能,他不會犯那樣的錯。”


    密特朗笑了:“一點也不糊塗呢。”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您要的東西,是丹給您找到的哦。”


    老人雙目放出熾熱的光芒,激動的整個人都在哆嗦,連打開盒子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蘭德爾替他打開,老人的麵色冷峻了下去:“怎麽隻有一個?”


    蘭德爾說:“另一個已經知道了下落,這次回來是因為被警方發現了,風聲一過,立刻給您拿回來,最多三天,您就能擁有一個完美的新身體。”


    老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感歎道:“終於可以擺脫這殘破的身體了。”


    片刻後,他又睜開眼睛,看向晁丹的眼神沒有敵意和凶狠,仿佛隻是一個遲暮的老人,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說道:“你立了功,我就原諒你了,以前的就讓它過去吧。”


    密特朗誒了一聲,關切了兩句,見老人有些困頓了,便帶著晁丹離開了。


    “你為什麽要騙他?”


    明明兩個戒指都給他了,他卻隻給king一個,晁丹有點不理解蘭德爾這樣做的用意。


    “你相信這個小東西真的可以靈魂互換嗎?”蘭德爾說,“如果是真的,你覺得他會選擇誰?”


    晁丹沒說話,蘭德爾笑了一下,歎道:“夢很美好,可夢終究是夢,不可能實現的,他喜歡做夢,就讓他在夢中別醒過來吧。”


    “你還真是孝順。”


    晁丹差點忘了,蘭德爾跟他們不一樣,他是king的養子。當年king也想認他做養子的,他當然不會同意,為此又換來一頓鞭打。


    “當然。”蘭德爾微笑著聳聳肩,“可惜他們不懂得珍惜,所以我殺了他們,城堡就是我的了。”


    “他們?”


    “那是一個悲慘的故事,你要聽嗎?”蘭德爾微微挑眉,像是想到了一個絕佳的點子似的,“我們可以共進晚餐,邊吃邊聽我講……”


    晁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想。”


    誰他媽不悲慘似的。


    晁丹沒有任何睡意,當時針指向四的時候,他拉開門出去,去廚房選了一把刀,他握著刀,一步一步的踩著台階,來到king的房間門前。


    多年的舔血生涯讓king即便是老了也保持著超高的警覺性,晁丹開門的那一瞬他便有了感覺,立刻去枕頭下摸槍,但是他還沒有碰到,晁丹已經站在他麵前了。


    老人故作鎮定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送你上路。”


    嘴上說著,手裏的刀已經捅穿了king的肺葉。


    老人瞪大了眼睛,幹枯的手指緊緊的抓住晁丹的手腕,似乎還能像年輕時候那樣輕易就能折斷。


    晁丹咬緊牙,“一刀斃命,真是太便宜你了。”


    說罷,順時針絞了一整圈,king瘋狂的抖動著,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他抬起左手,槍口對著晁丹的額心,試圖扣下扳機,最終卻手指無力的鬆開,認命的躺了下去。


    晁丹絞的很慢,他要讓這個人清楚的感受到刀的冰涼,極致的絕望的痛苦,那種痛苦讓他有種被行刑的感覺。他看著老人的眼睛,感受到了他的絕望,又慢慢的拉出來,頃刻間血便打濕了他半個身體。


    很快,老人便沒動了,眼睛還大大的睜著。


    終於報仇了。


    晁丹閉著眼,感覺特別的輕鬆,身子輕的仿佛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他猛然睜眼,門口站著一個人,是蘭德爾。他看到king的屍體一點也不驚訝,難過,甚至有些調侃的意味:“你對他也不錯嘛。”


    “你知道我是來殺他的,怎麽不阻止?”


    “他沒幾年可活了,得了癌症,又這副德行,脾氣越來越怪,我也有點受不了,”蘭德爾聳聳肩,“你了卻了心願,他不再痛苦,我也樂得輕鬆。”


    他遞過去一塊白手帕,晁丹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上的血。


    蘭德爾合上老人的眼,又給他蓋好被子。


    “好了,你的仇報了,我也會信守承諾,”蘭德爾轉身,“跟我來吧。”


    二人來到地一層,門是最常見的,連鑰匙都沒有,一推就開。裏麵如博物館似的,放滿了琳琅滿目的文物珍寶,毫不誇張的說,這些東西可以買下半個地球,如此珍貴的東西被他像垃圾一樣堆在地上,隻有易碎的,容易生黴的放在櫃子上,或者箱子裏。


    “地方太小了,隻能這樣,要什麽自己拿。”蘭德爾大方的說,還貼心的準備了一個袋子。


    “拿了就走吧,希望我們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


    晁丹拎著袋子慢慢踱著步,抓了一把金幣,一些寶石珍珠。


    “好了。”


    “就這些?”蘭德爾唔了一聲,“不再多拿點?”


    “不用了。”晁丹係緊封口,“這些東西你打算怎麽辦,一直放著?”


    “沒辦法啊,自從聯合國圍剿後,這些東西再也沒有人敢要了,倒也不是賣不出去,是價格被壓的太狠了。”蘭德爾惋惜道,“過幾年再說吧。”


    “送我出去吧。”


    蘭德爾疑惑的嗯了一聲,還是點頭,“好。”


    到了門口,蘭德爾指著院裏的越野說,“再見了,丹,希望還能見到你。”話沒說完,他臉色突變。


    “你做什麽?”


    晁丹用槍抵著他後腰:“上車。”


    蘭德爾坐上了駕駛座,晁丹坐在副駕駛。


    “開車。”


    車子慢慢行駛著,蘭德爾冷聲道:“動手啊。”


    “蘭德爾,雖然我沒把你當朋友,可你也不是我的敵人,我很感謝你救了我,所以我絕對不會殺你。”晁丹麵色平靜道,“king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認清現實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承認我一直在欺騙你,利用你。”晁丹淡聲道,“我很抱歉,蘭德爾。”


    轟的一聲,他們身後火光衝天,無數的黑影湧向那火光,片刻後槍聲生生不息。


    蘭德爾怔住了,大半天腦袋裏都是嗡嗡的炮彈聲。他咬牙切齒道:“你對上帝發了誓的。”


    晁丹失笑,“中國人不信上帝。”他把錢袋子扔過去,“這些是給你的,以後好自為之。”


    “你毀了我的一切。”蘭德爾冷凝著前方,一字一句道,“丹,這次我是真的不會再原諒你了。”


    蘭德爾鬆開方向盤,搶走晁丹手上的槍,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卻不曾想沒有子彈,他咒罵著扔過去,晁丹偏頭躲開,他一把揪住對方的頭發,正欲撞上車窗,整個人卻往後仰去,後腦勺重重的砸在車窗上。一下,兩下……


    臨時指揮部。


    對講機突然沙沙作響,傳來狙擊手艾力漫不經心的聲音:“剛有一輛越野車滾下山了,不知道人是死是活,派個人去看看。”


    謝令程立刻摁住對講機,喘著粗氣道:“把位置給我,我去。”


    艾力:“嘿,中國佬,我看到有一個是中國人,是不是你說的線人?”


    謝令程沒有回答。


    下了山坡,便嗅到空氣中隱隱彌漫的汽油味和皮革燃燒的焦臭味,謝令程嗅著味道小心翼翼的靠近。


    遠遠的,他看到晁丹背靠著樹幹,脖子被藤蔓裹了兩圈,他的臉已經變成了紫色,眼睛往上翻,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弱。


    謝令程開了一槍,那人便鬆了手,晁丹歪向一邊,躺地上一動不動。


    “別動。”他一邊走一邊繃緊了神經指著樹幹後麵,“晁丹你沒事吧?”就在他瞟過去的一瞬間,突然感覺勁風襲來,謝令程低頭躲開那一記偷襲,正要開槍還擊,手卻被死死抓住,他反應極快,抬腳側踢,槍從蘭德爾手中飛了出去,飛到草叢中,發出砰的一聲,兩人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


    搜尋者學的都是殺人技,一招一式都是直逼要害的,但蘭德爾受了傷,方才又跟晁丹打了一陣,並不多占優勢,隻是他像一隻落入絕境的野獸似的,每一下都爆發出最強悍的力量,謝令程逐漸掛了彩,有些應付不了了。


    就在這時晁丹醒了過來,謝令程的槍就在他頭頂的不遠處。


    喉嚨火燎一般的痛,他試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住手。”緊著又吼了一聲,“住手,蘭德爾。”


    蘭德爾扭頭看向他,眼睛血紅:“你不是說不會殺我嗎?”


    晁丹極輕的搖了個頭,“你走吧。”


    “不能放他走。”謝令程吼道。


    這個人走了,自己說不清楚就罷了,跟多年前的圍剿有什麽區別,他不能再放任另一個king的存在。


    蘭德爾把石頭狠狠砸在謝令程的腿上。


    “這個世上恐怕隻有我對你最好了,我救你的命,給你錢,幫你完成心願,而他呢?”


    他指著謝令程。


    “就算你幫了他們,警察也不會放過你,他們可是一群翻臉不認人的家夥,你會活的連地溝裏的老鼠都不如。”


    “他還搶了你的女人,那個女人對你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你活下來不就是為了她嗎?”


    “殺了他,丹,她就是你的了。”


    晁丹直勾勾的望著謝令程,似乎被蘭德爾說的心動了。


    “你不舍得下手,我幫你。”蘭德爾抓起一根尖銳的樹枝,用盡了力氣戳下去,卻在距離謝令程身體一毫米的地方定住了。


    蘭德爾低下頭,他的身體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洞,血像溪流似的不停的淌。


    很快,他便覺得渾身冰涼,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再一次掀起眼皮看向晁丹,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了,隻知道那張臉異常的冷漠無情。


    “你怎麽樣?”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後,又默默的望著對方。


    謝令程摁住對講機,讓指揮部派兩個人過來。


    “怎麽隻有一個?”其中一個人說。


    謝令程使使眼色:“掉下去了。”


    懸崖下方是尖銳的亂石,不可能生還,一人扛著屍體,一人攙扶著謝令程回到了大本營。


    夜幕降臨時,此次行動宣布結束。


    實際上晁丹跳的是另一邊,隻有十幾米高,底下還有一條河,河水將他送到一個小村子,被好心的人打撈起來。


    他醒來第一時間就聯係了謝令程。


    村子很美好,很寧靜,人們也很友善,他很喜歡,便多待了兩天。


    謝令程再見他時,覺得他重生了一樣。


    實際上,晁丹的確獲得了新生。


    “給你的東西。”


    是晁丹新的身份,他的名字改回了晏丹,人生經曆也變成了教授夫婦的養子,畢業於巴黎大學,還有阿拉伯留學的經曆。


    “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謝令程問。


    晏丹搖了搖頭。


    “一直不是想要自由嗎,像個真正的人一樣站在陽光下生活,現在你自由了,你在陽光下了,問你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他一直以來想的就是為了報仇,再見芝芝,如今仇報了,芝芝也有了自己人生,大家都很好,很幸福,他沒有盼頭也就沒有了目標,現在問他這個問題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


    “回去吧。”


    晏丹眸子一動:“回哪兒去?”


    謝令程鄭重道:“我們的國,我們的家。”


    晏丹感覺心跳的很厲害,湧出一股熱熱的暖流,流向四肢百骸,整個人都沸騰了似的,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指。


    “燕芝一直在問你的消息,她非常想你,你在她心裏是親人一樣的存在,爸上次還問起你的病怎麽樣了,想來看你,我找著各種理由阻攔,差點被他打了。”


    晏丹笑了一下。


    “回去吧,我們都很需要你。”


    晏丹眨著眼,“你需要我做什麽?”


    謝令程坦然道:“需要你給我們的孩子當幹爹。”


    晏丹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一群白鴿飛過教堂的尖頂,衝向蔚藍的天空,一切都那麽美好,充滿了希望。


    他有力的回答:“好。”


    文物都找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給大使館了,他們三人便回國了。


    萊恩隊長去機場送他們。


    他和謝令程擁抱了,還說明年他休假一定來中國旅遊,希望謝令程給他做導遊,


    謝令程爽快的答應了。


    關於燕芝的謠言也澄清了,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得到了法律的懲罰,燕芝重新回到了劇組,繼續拍戲。


    次月上映,票房第一,她在這一行徹底站穩了腳跟。


    下半年,謝令程和燕芝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得到全網祝福。


    來年,產下一男嬰,謝徠高興極了,他們謝家終於後繼有人了,謝令程卻不大樂意他想要個女兒,跟燕芝一樣漂亮可愛。


    第三年,如願以償的生了女兒,湊成一個好字,小名叫橙汁,是家裏的團寵,一家四口別提多幸福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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