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四周看了看,沒看到第二個人,鳥都沒有一隻。


    謝令程蹲下去,久久凝望著母親的麵容,伸手撫摸墓碑前的照片:“媽,你沒完成的事,兒子來完成。”


    謝令程不確定燕芝的老家是不是桃陶縣的,她自己也不清楚,連這個名字是不是真的她都不確定。孫覺說是送她來的那個警察告訴他的,但是那個警察叫什麽他不知道。


    於是謝令程回了家。


    算起來,謝令程本尊有兩個月沒回家了,老父親自然沒有好臉色給他看。


    謝令程不甚在意,站的直挺挺的。


    他問謝徠:“你還記得當年媽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叫什麽嗎?”


    “有你這麽跟老子說話的嗎?”謝徠瞪著他,語氣不好就算了,還要當老子的仰視。


    謝徠非常生氣。


    “之前還爸爸喊的多好,這又怎麽了?”


    老子最近沒跟他有矛盾啊。謝徠心說。


    謝令程坐下來,低聲道:“爸。”


    他一副被強迫了的樣子,謝徠很不滿意,隻盯著他,沒說話。


    謝令程抬眼:“爸爸。”


    謝徠哆嗦了一下,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爸和爸爸雖然隻差一個字,但感情完全不一樣,這小子自打會說話就沒喊過爸爸,他媽去世後,連爸也不喊了,難得見一麵也是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模樣,所以老謝格外的激動,心融成了熱過的牛奶一般,濃香四溢,還有淡淡的甜味,親親熱熱的哎了一聲。


    謝徠皺著眉,好似絞盡腦汁的在回憶:“好像姓燕,叫什麽,有點記不清了——”過了一會兒又說,“哦,小名叫芝芝,可能就叫燕芝芝吧,或者燕小芝?小燕子?”


    他咕噥:“記不清楚了。”


    謝令程:“燕綏芝。”


    謝徠又把眼睛從報紙後麵瞪出來:“你知道還問我。”


    “我是想確認一下。”謝令程又問,“確定嗎?”


    謝徠慢吞吞的翻了一頁,半晌嗯了一聲,“我不太清楚,當時是你外公在帶。”


    謝令程的外公一直想要個孫女,湊成一個好字,奈何兩口子都忙,推脫的借口都不給一個,雖說這個女娃娃是別人家的,但長的乖,又沒了父母,他實在心疼,便當做親生孫女一樣對待。


    “你問這個幹嘛?”謝徠問。


    “沒什麽。”


    “當年你把人家趕出去的,等我回來,人都不見了,也不知那個孩子後來怎麽樣了。”謝徠仿佛回憶起了什麽,目光幽幽的望向兒子,歎息道:“其實,阿鳳和你外公的遭遇,不是她的錯。”


    謝令程低著頭,心說:我知道。


    “怎麽突然問這個了?”謝徠稍微思考了一下,“你要找她?”


    “我想查清當年事情的真相,”謝令程說,“還有媽犧牲的真相,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他直覺燕綏芝——也就是如今的燕芝,當年無緣無故被拐,跟媽媽的死絕對不是偶然。


    謝徠頓時就僵化了一般。


    雖說和妻子關係不是那麽好,但兩人畢竟在一起了那麽多年,一開始也是因為愛才走到一起的,還孕育了這麽優秀帥氣的一個兒子,驀然間謝徠的眼睛紅了,有淚光閃閃。


    謝令程也不說話了,兩爺子相顧無言了一會兒,謝令程叫他早點去休息。


    那天晚上,謝令程做了個夢,夢裏他隻是個八歲的孩子,媽媽在,外公還清醒著。


    外公是個軍人,還做過排長,見多識廣,小謝令程喜歡聽他講槍林彈雨的故事,喜歡跟他一起去大自然探險露營,那可比待在遊樂園有趣多了。


    那個端午,他們計劃著去雲南,準備出發的前一天,許久不見的媽媽突然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妹妹。


    每個人都誇小女孩好可愛好漂亮,隻有他覺得小姑娘真煩人,臉像奶奶養的大胖貓,成天扁著嘴,鼻子是紅的,眼睛水汪汪的,像盛滿水的盆似的,輕輕一碰就能把人從頭淋到腳。


    媽媽還告訴他,這是妹妹,他是哥哥,哥哥要讓著妹妹,把他的玩具都拿給妹妹玩了。


    外公不帶他去露營了,隻陪著小女孩,想方設法的哄她開心,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插上翅膀飛上去給他摘下來的程度。外公給她買漂亮衣服,買花裏胡哨的頭花發夾,甚至學會了紮小辮。


    她還是扁著嘴,動不動就哭,渾身的力氣都用來哭了。鼻子紅了,臉更紅,像紅彤彤的蘋果,隻是這個蘋果蹭的都是鼻涕淚水,滿頭大汗,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小謝令程說她是女關公,做鬼臉。


    她扯著嗓子嚎的更厲害。


    每當她哭,一直疼愛他的外公就要趕過來,斥責他當哥哥的怎可以欺負妹妹。


    他叉著腰,氣呼呼道:“她才不是我妹妹,她又不是媽媽生的。”


    外公不理他,隻管哄哭的斷氣的小女孩。


    總之,小謝令程很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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