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要不你請假吧?”邱曼小心翼翼的說,伸出食指在“她”鬢角蹭了蹭,謝令程把妝卸了,但是又沒卸幹淨,這裏一點黑,那裏一片白的。


    “不用。”


    區區一個痛經,還能把他打敗了不成?


    早高峰的地鐵,人流量無法估計,能擠上去就不錯了,別指望有位置坐。謝令程握住吊環,忍受著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


    他的身邊是一個毛發和體型都跟大猩猩有的一拚的男生,個頭很高,握住吊環上麵的橫杆,毫無保留的展示他旺盛的腋下,很不幸謝令程的鼻子正處於那一腋,看的清清楚楚,聞的明明白白。


    謝令程仰頭,大猩猩也正好低頭,對他露齒一笑。


    熏人的韭菜撲麵而來,在這水泄不通的小空間裏橫衝直撞,謝令程差點吐了,肚子又狠狠地疼著,他一個握不住,軟了下去。


    大猩猩握住“她”的胳膊又給扯了起來,正對著的一個男人趕忙起來把位置讓給“她”坐,眼裏露出讚許和心疼。


    這就是打工人的命啊,隻要不是死了,爬也要爬去上班。


    謝令程閉眼假寐,不知不覺睡著了。


    熟悉的報站音一響起,邱曼抓住“燕芝”的手,露出枕戈待戰的表情:“跟上我。”


    隨之像池子裏的小魚一樣被擠著走。


    出了站才發現抓著一個陌生男人,正是方才給“燕芝”讓座的人。


    他看著年紀不大,應該也是畢業不久,穿著白襯衣,手拎公文包,麵頰很紅,不曉得是不是熱的。


    邱曼氣急:“不是,你怎麽不說啊?”


    “對不起。”


    被無故拉下車,還遭埋怨,男生沒有半點不高興,反倒低下頭,給邱曼道歉。


    其實他一直在說“小姐,你抓錯人了”,但他聲音小,又人多嘈雜,對方沒聽見。他也想把手抽出去,但一動,對方拉的更緊,還把他往身後拉,時不時說一句“小心”,鬼使神差的任由她拉出站了。


    他抬起眼皮,瞄著對方,沒來由的紅了臉。


    “不不不,該我說對不起。”邱曼意識到不該亂發脾氣,趕忙道歉,“實在抱歉,人太多了。”抱著僥幸心理問:“你也是在這個站下吧?”


    “不是。”男生搖頭,“不過沒關係,我打車過去就是了,不遠了。”


    “那你趕緊叫車吧,別遲到了。”邱曼拿出錢包,“車費我出,五十應該夠了吧。”


    男孩連連擺手,“不不用,再見。”轉身跑了。


    邱曼看著他跑遠的背影,給“燕芝”打電話,一直沒接,眼看著打卡時間要到了,她一跺腳,朝著經貿大廈跑去。


    .


    謝令程睡醒了,車廂已經隻剩他一人了,才知道到了終點站,邱曼又打來電話。


    “仙人,你終於接電話了。”邱曼長籲一口氣,“你在哪兒啊?”


    謝令程揉揉眉心:“睡著了,坐到終點站了。”


    “你真是越來越不省心了,我就是怕你坐過站,特意拽著你,誰知道拽錯人了,你知道我有多尷尬嗎……”


    在邱曼喋喋不休的抱怨中,謝令程慢吞吞的起身,到對麵去坐。


    好容易捱到公司,已經快十點了,謝令程剛坐到工位上,邱曼遞過來一個塑料袋,對“她”擠眉弄眼。


    “謝總給你的。”


    “什麽東西?”


    是一片止痛藥和暖寶寶。


    止痛藥他吃了,暖寶寶卻不知道怎麽用,他扔進抽屜裏,開始工作。


    止痛效果不太理想,痛經又是來一陣歇一陣的,謝令程扶著牆,身子漸漸彎曲,有點搞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痛怎麽那麽難以忍受,簡直叫人抓狂。


    想當初在警校,腿摔斷了也不至於這樣難受啊,他甚至有點想哭,好像整個身體被一種看不見的東西給摧毀了似的,使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來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一點的被毀。


    晁丹一抬頭就看到“燕芝”的異狀,忙上前攙扶。“她”的皮膚本來就白,此刻更白,連嘴唇都沒什麽血色,額頭冒汗,嘴唇哆嗦。


    “你生病了?”


    謝令程沒說話,把手上的資料拍晁丹胸口,“拿去。”說完,扶著牆轉身,呼出一口氣,感覺舒服了一些,站直了身體。


    剛要抬腳,手臂被人拉住,他一回頭,對上晁丹擔憂的臉。


    “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就請假,不要逞強,公司有帶薪病假。”


    “謝謝關心,我沒病。”


    謝令程甩開晁丹的手,昂首挺胸的走了。


    桌上多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紅糖水,謝令程擰著眉,詫異是誰放這裏的,邱曼仰起頭,笑吟吟道:“喝吧,紅糖是補血的。”


    甜甜的,溫熱的,半杯下肚,確實舒服多了。胃暖暖的,心也暖暖的。謝令程輕聲對邱曼說:“謝謝。”


    “不是我,是謝總給你的。”


    謝令程的嘴角揚的更高了。


    晁丹看著“燕芝”給他的資料,眉頭緊鎖,卻沒多說什麽,帶著資料大步走向總裁辦公室。


    “怎麽是你拿過來的?”燕芝笑著說,殷勤的模樣,好像下一秒就會站起來熱情的邀請他上座,然後掏出一把珍藏許久的糖。


    “我還好奇,這個東西為什麽會在行政專員的手裏?”


    啪一聲,晁丹扔在桌子上。


    燕芝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沒吱聲,隨意的翻了翻,遞給晁丹。突然福至心靈,抬眸道:“燕芝現在是我助理,我讓她把資料給你拿過去,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晁丹也沒說什麽,接了過去,沒有直接離開,目光飄向“謝令程”的手,看似很隨意的說道:“謝總今天沒有戴戒指呢,不喜歡了?”


    “啊?”燕芝頓時就慌了,看著左手。


    謝令程的手型很漂亮,不肥不柴,手指修長,看著就充滿了力量,掌心有兩個繭子,燕芝沒事的時候喜歡摳著玩,每天都會塗護手霜,希望能消掉繭子。


    “不會是弄丟了吧?”晁丹又說。


    “哦,”燕芝漫不經心的摸著骨節,“昨天晚上洗澡取了,今早忘了。”


    “但我見你好多天都沒戴了。”


    一個哆嗦順著尾椎骨爬上頭皮,轟的一下,炸了,渾身都發麻。


    “晁總真是細心啊,這種小細節都能發現,真是我公司的幸運。”燕芝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場麵話,“其實我戴著的,隻是偶爾會取下來,可能剛好取下來的時候被你看到了,所以你才以為我好多天都沒戴了。”


    “是嗎?”晁丹扶了扶鏡框,勾起嘴角,“我看你就是弄丟了。”


    “沒有。”


    “敷衍我倒是無所謂,看你怎麽跟明總交代,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們認識這麽多年明總從沒送你東西,這是第一個,所以你即便是不喜歡也一直戴著。”


    “明楊送給我的東西我怎麽可能弄丟,是他叫我最近不要戴的。”


    “哦,為什麽?”


    “因為有人為了這個戒指專程從法國跑過來,不惜花重金也想買,他覺得不正常,怕對方強搶,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暫時放起來。”


    “哦,我可真好奇那東西究竟有什麽特別的,謝總怎麽看呢?”


    “我不清楚。”燕芝實話實說。從頭到尾,她就見過那個戒指一麵,什麽樣子都記不太清楚了,能有什麽看法。


    晁丹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嗯了一聲,“那你可得好好放好了,別叫人偷了去。”


    晁丹一離開,燕芝就給謝令程打電話。


    “謝令程,你的戒指呢?”


    謝令程把手機夾在臉和肩頭中間:“什麽戒指?”


    “就是你以前戴的,我還說很有個性的那個戒指,晁丹今天突然問起來了,我懷疑他看出來了。”


    “這幾天你都沒戴嗎?”


    “我哪知道你放哪裏的。”


    明明幾天都沒戴了,按理說晁丹應該早就發現了,為什麽今天才問。


    還是說,他早就發現了,故意今天問的?


    謝令程說:“我記得好像放在酒店的床頭櫃上的,你回去找找。”


    “嗯,好。”燕芝點點頭,“對了,藥你吃了嗎,暖寶寶貼了沒有,紅糖水喝沒,現在感覺怎麽樣?”


    謝令程含著笑:“好多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替我承受。”


    謝令程拿著手機,走到沒人的地方,語氣溫柔:“燕芝,以前我是不認識你,但是現在我想對你說,以後你一定要好好愛自己。”


    後麵還有話謝令程沒對她說,如果實在精力有限,做不到,就找個人來愛你吧。


    燕芝鼻頭一酸,眼睛水汪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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