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程擺著一張臭臉:“我問你去哪兒。”


    燕芝拉了拉背包帶:“貝樂家,給丫丫過生日。”


    “丫丫?”謝令程遲疑道,“是你妹妹?”


    燕芝搖頭:“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謝令程若有所思,一甩頭:“上車,我送你。”


    燕芝瞪著眼:“為什麽呀?”


    “因為我是好人啊。”謝令程眨了個眼睛,露齒一笑:“好人不做好事,還能叫好人嗎?”


    燕芝突然心跳加快,磕巴了:“那那多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好意,你也不用對我太好,我坐大巴車就行。”


    “我樂意。”謝令程拍了拍車身,渾身散發出富二代獨有的氣息,“我這車比公交車舒服多了,節約車費不好嗎?再說,我順路。”


    “你也去桃陶縣?”


    謝令程下意識的點頭:“對。”


    燕芝猶豫了一下,抿著唇點頭:“那謝謝你了。先等我一下。”


    謝令程看到她跑到小賣部,頭發在身後甩的輕快活潑,她買了兩瓶水,一手按住帽子,一手提著袋子,兩瓶水抱在懷裏,人還沒進來,先一股腦的把東西丟了進來。


    謝令程把水立在中控台上,提起袋子,待燕芝坐好後又把袋子交給她。


    車頭轉彎時,謝令程的眼睛從站台上魯阿吉的臉上掃過去,自他出現那一刻開始,對方一直直勾勾的盯著他。


    那目光裏交織著複雜的感情,謝令程明顯的感覺到怨憤和痛苦。


    “那個人是誰?”


    “嗯,哪個?”


    “跟你一起在站台等車的人,叫什麽。”


    “不知道。”


    謝令程看了燕芝一眼,這樣的熱天她的臉竟然沒有一絲紅,臉頰細細的絨毛仿若掛著一層霜,脖子上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血液在任何時候都緩緩流淌。


    謝令程有種感覺:她的皮膚是涼的,心是涼的,血也是涼的。


    “你請我坐車,請你喝水。”燕芝的遞過去一瓶水,“蜜桃口味的,很甜。”


    謝令程淡淡的說:“我不喝飲料。”


    “不喝算了。”


    “我隻喝礦泉水。”


    “這是我的。”


    “一點誠意都沒有。”


    “你就不能讓著我,我是女孩子。”


    “可以。”謝令程嚴肅道:“但你記著,你欠我一瓶水。”


    “你好小氣。”


    “我小氣?”謝令程睜大了眼睛,“兩元一瓶的礦泉水都不肯讓給一個請你坐車的人,還說對方小氣。”


    “男孩子就要讓著女孩子,晏哥哥說的。”


    謝令程嗬嗬道:“晏哥哥。”


    “好吧,給你。”燕芝心不甘情不願的把礦泉水遞過去,腹誹:虧的我還好心給你買貴的,甜的。


    燕芝擰開瓶子喝了兩口,甜中微酸,感覺蠻不錯的,也不是那麽不平衡了,把水放了回去了,身子前傾,靠近空調口,扯開衣襟,涼風吹來的一瞬間,她打了個冷戰。


    “別靠太近,會感冒。”謝令程說。


    “不要管我。”


    燕芝扭了一下,反而把脖子伸長,閉著眼,涼風從脖子滑入衣服裏麵,涼意遍布全身,整個身體仿佛置身於冰箱中,好不愜意,她的嘴角翹了起來。


    車子開上高速路,燕芝拿出耳機,還沒戴上,便聽謝令程說:“耳機戴多了對耳朵不好,尤其是你還放的很大聲。”


    “你又知道了。”


    “怎麽不知道,第一次見你我還以為你是聾啞人。”


    燕芝扯著嘴角,帶了點嘲諷的意思,大概覺得警察也有傻的時候,但還是把耳機收了起來。


    謝令程說:“想聽什麽?”


    “有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嗎?”


    “當然。”


    打開車載音樂,第一曲就是《夢中的婚禮》。


    燕芝靠著座背,望著窗外,側影很美,配上優美的鋼琴曲,謝令程感覺自己處在一部非常溫馨的電影中。


    “你最喜歡哪一首?”


    “沒有最喜歡的。”


    “那你怎麽點名要他的?”


    “習慣了。”


    “會彈鋼琴嗎?”


    “見都沒見過。”


    “我還以為你是學鋼琴的呢,要不要換別的樂器試試?比如小提琴?”


    “謝警官,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戴耳機嗎?”


    謝令程笑的了然:“嫌我話多了?”


    燕芝微微詫異,生硬的解釋:“我不太喜歡說話。”


    “是嗎?但你跟我在一起感覺話不少。”


    “那是被你逼的。”


    “你若真是不喜歡說話的人,我怎麽逼都沒用,隻能說明你天性如此,不過是後來的環境壓製了你的天性。”


    燕芝垂眸不語,也曾忘記了跟晏哥哥在一起時他總說自己是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你有心結。”


    他說的不是心事是心結,燕芝震驚在謝令程敏銳的洞察力中,同時又氣憤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咬著牙別過頭去。


    “關你什麽事,閉嘴。”


    “有點禮貌好嗎?”謝令程深吸一口氣,“誰都心結,你不必在意,我沒想打探你的過去。隻是你要學著放下,不能總活在回憶中,如果你在回憶裏失去了什麽,隻會讓你更加痛苦,你就看不清誰真正在關心你。”


    燕芝看著他的側臉,覺得這人突然順眼多了。


    她從來沒覺得誰好看過,喜歡顧清風也是因為他太像心中所想的那個人,都是後來聽的多了,才慢慢覺得師兄是比別人好看一點。


    但謝令程不一樣,一開始她就有種這個人長的真英俊的感覺,甚至用玉樹臨風來形容他。


    但那又怎樣?


    沒有經曆過的人怎麽知道相思的苦?他又沒喜歡的人。況且她難以釋懷的不是失去的而是本該擁有的,她和晏哥哥應該像所有的情侶一樣手挽手走在街上,喝同一杯奶茶,看一部電影,靠在他的懷裏,感受溫暖和踏實。


    隻要他在,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燕芝的嘴角一揚而下,迷茫的眼底更多的是悲傷。


    “道理我懂,但我做不到,你也別勸我了。”


    到了桃陶縣,燕芝去了一趟蛋糕店。


    “這麽小?”謝令程看著那塊不如自己巴掌大的蛋糕,“孤兒院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嗎?”


    “隻有過生日的人才能吃。”


    “那其他人怎麽辦?”


    “看著。”


    店員小姐:“一共十六元。”


    “等等。”謝令程按住燕芝的手,“這樣其它孩子會覺得不公平。”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出生不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被迫來到這個世界,還要被拋棄,本來是她自己的生日,非要跟人同享才叫公平?憑什麽?莫名其妙。”


    謝令程不明白她為什麽情緒那麽激動,自己說了一句,她說了八句。


    “是因為沒錢嗎?”


    燕芝愣住了,自己說了那麽多,他的重點竟然在錢上,果然是有錢人的思維,於是沒好氣的說:“對,我沒錢,我是窮鬼。”


    “我來買。”謝令程伸出手把她往後攬,對店員說:“那個不要了,要這個。”謝令程選了一個十二寸的兔子樂園蛋糕。


    店員小姐拆開包好的蛋糕放回去,微笑著說:“好的先生,請等半個小時,糕點師馬上為您製作。”


    “你是他們什麽人,為什麽這麽做?”


    “那你是他們的什麽人,又為什麽這麽做?”


    “……”


    謝令程淡淡道:“就當是獻愛心,做好事了。”


    燕芝嘀咕:“最好做一輩子,”


    “我聽見了。”謝令程雙手插兜,上身微側,同色馬甲把他的身形拉的更為挺拔,天然光打的恰到好處,投射出側臉完美的線條。


    “過來坐著等。”


    燕芝沒和他坐一桌,倒不是嫌棄,就是覺得沒必要,謝令程也沒有特別要求,抱著雙臂,頭漸漸低垂。


    燕芝戴著耳機聽歌,突然看過去,發現謝令程竟然睡著了。


    當警察一定很累吧。


    燕芝取了耳機,對店員小聲說:“麻煩把空調口轉過去,他睡了,對著吹會感冒。”


    店員笑容甜美:“好的,小姐。”


    耳機裏放著舒緩的音樂,燕芝托著腮看著窗外,她一開始都把視線和注意力集中在外麵的行人和車流上,但謝令程就在那個方向,總是要不經過同意就闖入眼睛,在腦海裏走一遍。


    “是因為沒錢嗎?”


    他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帶著高傲。


    燕芝換了隻手托腮,把頭偏了過去。


    半個小時不到蛋糕就做好了,燕芝拎著蛋糕:“謝謝你送我過來,還有你的蛋糕,再見。”


    “居然不請我去?”


    燕芝失聲道:“你不能跟我去,他們會誤會的。”


    謝令程看了她一陣:“你想得美。”


    “……”


    燕芝小跑兩步:“你真的不能跟我去。”


    “你就這樣對待一個好人?”


    謝令程麵無表情,語調波瀾不驚,燕芝知道他生氣了,但有些時候她就是不會妥協,迎著他如炬的目光,義正言辭。


    “謝警官,請你不要再為難我了,我這個人就是害怕麻煩,雖然你我沒有任何關係,但他們肯定會問,我不想解釋這些無中生有的事,所以請你不要跟我一起好嗎?”


    “行。”


    燕芝感動的快要流淚了:“真的很感謝你送我過來,還有這個蛋糕。”


    謝令程搖頭:“不。我決定不要做個好人了,太吃虧,所以把錢給我,加上車費,一共400。”


    燕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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