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丁字科皆為大梁後宮之人,乃專司挖塚掘墓之務。九州境有名的大墓吾等皆曾涉足。”


    言貴妃眼中閃過懷念之色,她抬眼望向西邊灰暗的天幕,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楚辰安仔細思考著言貴妃的話,按照言貴妃所說她的“國君”曾是這座大墳的主人,也就是說梁冶也在這裏當過守墓人。


    “你說你的國君曾是這裏的主人?”


    言貴妃點點頭:


    “不錯。”


    這座船墓曆史悠久,按每六十年一任來算,那麽這裏曾誕生過很多位“守墓人”,已知的就有梁冶和張之誠,這兩個人顯然都不是簡單貨色,在大墳中的布局也是各不相同。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掌控這座大墳,成為它新的主人?”


    “掌控?嗬嗬。”


    言貴妃輕蔑的一笑。


    “根本沒有人能掌控這裏,所有的守墓人都隻是這裏的奴隸,隻要與其簽訂了契約,便是將自己囚禁在了這個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早已不屬於自己。”


    她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楚辰安一眼,原本黑色的眼眸逐漸向粉紅色轉變,一個古怪的花形圖案在瞳孔中開放。


    “雖然成為這裏的守墓人能夠獲得不滅的魂魄和可以重塑的肉身,但是又不是沒有手段可以反製,況且你付出的……將要多得多,等到你真正想要擺脫之時,你才會知道什麽叫做難以擺脫的痛苦。”


    言貴妃是梁冶的枕邊人,既然梁冶曾經當過守墓人,那麽言貴妃肯定是知道些什麽,所以她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不滅的魂魄和可以重塑的肉身?這也太bug了吧……


    楚辰安深知這個世界規則的尿性,恐怕這樣強大力量的背後會是難以支付的代價,而且恐怕也和墓主人蚩尤脫不開幹係。


    人炬閃動燭火的眸子緊緊盯著言貴妃的眼睛,那雙眼睛在轉變為粉紅色後,便顯得格外妖異嫵媚。


    “你曾經是妖?”


    言貴妃嬌笑了幾聲,露出了鋒利尖銳的尖牙。


    “你們怕不是覺得我轉生後無法使用神通而有恃無恐吧?……嗬嗬,你知道的很多但是卻不知道,我們丁字科可全都是妖,並非人類神通者。”


    她的頭頂探出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伸出靈巧的長舌在尖牙上輕輕一舔,那神態就像是一隻狐狸。


    “所以啊,我可是能使用妖族的術法呢……”


    楚辰安頓時汗毛倒豎,抽身向後把人炬擋在身前。


    他之前的盤算已經沒有了意義,搞了半天人家原來根本就不是人類,所以也根本就不存在什麽煉化之軀無法複現生者神通的規則了。


    失算了啊,這世界不僅有神通者還有妖祟啊。


    楚辰安旋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言貴妃說丁字科都是梁冶的後宮之人,那他養這麽多妖幹什麽?


    難道說這個梁冶其實不喜歡人類,而是喜歡獸耳娘?人外娘?


    言貴妃尾部的衣袍抖動,一根白色的尾巴探了出來,顯然她是一隻狐妖,她的眼中緬懷之色更甚:


    “哎,我們都是甘願為了陛下赴死之人,也是陛下的匹諾曹計劃中的一環,此時轉生卻已經不見了當年英姿勃發之人。”


    楚辰安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但是那三個字又好像鋼釘一樣釘入了他的腦海,讓他不由得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他不由得驚叫出聲:


    “匹……匹諾曹?”


    言貴妃有些鄙夷地看了看大驚小怪的楚辰安,她高昂起了下巴說道:


    “這匹諾曹乃是一隻神奇的人偶,陛下曾經為我們講過它的故事,乃是一個來自於“外國”的國度的神話傳說,你等凡俗之人怎會聽說過。”


    楚辰安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匹諾曹怎麽成了一個人偶了,什麽叫做來自“外國”的國度,明明是由意它利作家卡洛?科洛迪創作的童話故事好吧。


    這就好像是一個人穿越了異世界,然後想給別人隨便講故事,還想不起故事出處時的隨口胡謅。


    難道這個梁冶也是個穿越者?


    怪不得喜歡人外娘。


    楚辰安對於梁冶穿越一事將信將疑,於是繼續追問道:


    “娘娘可否為我解惑,這匹諾曹是個什麽東西?”


    言貴妃的眼中出現了無比崇拜的神色:


    “陛下總能講一些無比精彩的故事,如今卻也再聽不著那些離奇古怪的故事了,奴婢和陛下已經再沒有相伴之日了。”


    說罷,言貴妃便黯然神傷了起來,她歎息道:


    “也罷,我便為你講講這匹諾曹的故事罷,雖然已經時隔多年,我還是能記得不少。”


    言貴妃似乎並沒有把任何形勢放在心上,隻是自顧自地講述起了故事,人炬也是不著急的性格,隻是在一旁靜靜聽著。


    就好像全場著急的隻有楚辰安一人似的。


    言貴妃的聲音清脆之中帶著嫵媚,卻出奇地適合陳述故事,隨著她動聽的聲音傳出,一個結合了中式恐怖元素的匹諾曹故事被娓娓道來。


    “翠柳河畔的棺材鋪裏,演木偶戲的陳瞎子正在雕刻著第九十九具人偶,桐木刨花在昏黃的燈光下翻飛,那每片刨花呀……都映著張扭曲的人臉兒,那便是他夭折兒子的模樣呐。


    陳瞎子從錦盒裏取出枚還在跳動的心髒,那是昨夜從亂葬崗挖出的橫死童屍胸口取的,這童屍呀,乃是天生無眼無口無鼻無齒無指的五絕之體


    陳瞎子把那心髒塞到了人偶的心窩裏,隻聽那人偶的關節兒突然發出哢哧哢哧的聲響,空洞的眼窩也泛起了幽幽的鬼火。


    入夜賭坊賭輸的王二狗路過鋪子時,瞥見鋪子門一直往外滲著黑水兒,他便把臉湊近了門縫朝裏麵瞧呀,就看見那黃豆兒大小的燈芯子下麵,陳瞎子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還沒等那王二狗再仔細看呐,便被數十條黑線纏住了脖頸,黑線那頭兒的人偶卻逐漸化作了王二狗的樣子。


    自此以後陳瞎子的木偶鋪子便關了張了,賭徒陳二狗也不輸銀子了,他給自己改名換姓叫做匹諾曹,從此在城隍廟前表演那牽絲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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