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李宅裏頭沒有人去給李文才送飯。


    後來聽說李文才左等右等等不來送飯的人,在屋子裏嚷嚷了一通,希望能夠叫來人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前幾日他沒有胃口,偏偏每天按時按點送過來,不吃都不行。


    可是今天倒好,說不送就不送了!


    隻可惜那些仆人被陸卿之前那一劍嚇得根本不敢靠近,別說是臥房周圍了,就連院子都不敢靠近半步。


    李文才喊了半天,活活把自己給喊虛了,也沒能叫來半個人,最後隻能啞著嗓子作罷。


    就這樣,一直到第三天中午,符籙才帶著從潤州借來的衙差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趙信一共借了二十個衙差給符籙,這二十個人都是二十幾歲的壯後生,長得高高大大,行為也很規矩,一看就知道平日裏衙門中規矩森嚴,都是受到過很好的訓練的。


    祝餘覺得這個趙信應該也是個心思縝密,做事謹慎的人。


    一個州府衙門裏頭,至多也就養著那麽二百來號衙差,這些人裏頭能夠隨意調遣的恐怕隻占了三四成,其他人一個蘿卜一個坑,不能隨意借調。


    那麽一來,符籙憑借禦史腰牌借過來的二十個衙差就很妙了,說多呢,不多,隻有潤州府衙的衙差人數的一成還不到,不至於讓從州府衙門這邊覺得潤州府這邊的手伸得太長,不合規矩。


    說少呢,卻也不算少,這二十個衙差各個身強體壯,一看就是精明強幹的樣子,不說一個頂倆,那也是個頂個都是好手。


    總之橫豎挑不出他什麽錯處,也算是把所有人的麵子都顧及到了。


    對於趙信的這種安排,陸卿的態度很模糊,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符籙回來之後也沒閑著,先派了兩個衙差去守在李文才房間外頭,又把其他人安排在李宅各處,包括偏院外頭,安排妥當之後,趕忙又向陸卿稟報自己去調動人馬的情況。


    “那潤州知府倒是個爽快人,我拿您的腰牌去借人,他二話不說就點了這些衙差給我,一個字都沒有多問。


    倒是那潤州的禁軍都尉司徒敬實在囉嗦,一聽我要借一百禁軍過來,擰著眉頭東問西問,盤問了半天,最後才不情不願給我調人。


    然後他還告訴那一百禁軍,到了清水縣之後,隻可駐守城外,除非大人您親自去下令,否則無論如何不得擅自進城,違者軍法處置。”


    符籙很顯然對那個名叫司徒敬的禁軍都尉的態度頗有微詞,心裏不太痛快。


    陸卿聽了卻很滿意,點點頭:“看來潤州是個不錯的地方,都是些辦事周全妥當的人。


    罷了,你去安排李家的廚子做些吃的,你與那些衙差都吃飽肚子,稍微休整一下。


    若是那李文才人還沒涼,就給他也送點過去。”


    符籙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自己不在的這兩天半裏,李文才是什麽吃喝都沒有撈著,頓時便露出了爽快地笑容:“爺,活該讓這廝嚐一嚐挨餓的滋味兒!


    我這一番出去借人,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人家潤州地界內,農戶勤奮耕種,一路上看過去,到處都忙得熱火朝天,隻要不鬧什麽天災,保準能是個收成好的年頭!


    那些莊子上的農戶各個喜笑顏開,身子骨也壯實。


    相比之下,清水縣這邊簡直就像是一群饑民,沒跑去南邊種花草的,也都餓得一把骨頭!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哦,對了,我這一趟還聽說了一件事,是那潤州的衙差告訴我的。


    這李文才一邊做著清水縣的父母官,一邊在清水縣裏開了三家米麵行,甭管什麽年景,鋪子裏倒是從來沒有短過米糧,總是有得賣,隻不過收成越差的時候,賣價越貴,但是因為全縣就隻剩下這三家米麵行,所以從來不缺銷路。


    之前有人實在是買不起,偷偷跑去潤州那邊買糧往回運,結果一到清水縣地界就會被李文才的人發現,找個由子就把人家買的米麵都充了公,還得把人拿鞭子當眾抽一頓。


    就算每一次的由頭都不一樣,次數多了,旁人也就都看明白了。”


    “哦?三家米麵行?”陸卿揚起眉頭,眼中閃著隱隱的興奮,似乎對符籙帶回來的這個消息很感興趣,他拍了拍符籙,“去吧,先吃些東西,吃飽了之後備馬。”


    “好咧!”符籙答應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祝餘在一旁快要笑出來,怪不得符籙喜歡潤州知府趙信的行事風格,原來他就是那種立刻執行主子命令,連一個字都不多問的性子。


    “這幾天悶壞了吧?”符籙走後,陸卿看了看祝餘,“我瞧那投壺的竹矢都要被磨出光亮來了。


    待會兒帶你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符籙很快就回來,說是已經備好了馬,那速度快到讓祝餘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真的去吃東西。


    陸卿吩咐了府中衙差之後,三人上馬出發,一路疾馳,直奔城門外禁軍駐紮的方向。


    負責率領這些禁軍隨符籙到清水縣來的是一個看著已經四十開外的百夫長,看起來老成持重,見到陸卿也規規矩矩行了禮,態度是十分恭敬的,但查看起令牌來同樣一絲不苟。


    符籙在一旁擰著眉頭,不大痛快的樣子,畢竟自家爺是什麽身份,且不說這些人不知道的逍遙王,就是那一頂禦賜金麵具所代表的金麵禦史身份,也不是那廝一個小小百夫長可以如此核驗的。


    但不管怎麽不痛快,平日裏陸卿立的規矩擺在那裏,他也隻能瞪著眼站在一旁,死死盯著那百夫長,一聲也不能吭。


    百夫長驗看過了令牌,畢恭畢敬還給陸卿:“請禦史大人莫怪,我家都尉說,禁軍向來隻聽聖上號令,若非聖上親封的金麵禦史有聖上格外開恩的權利,便是護國大將軍來了也不能從營中借走一人。


    因此事關重大,不可輕忽,必須仔細核驗,令牌和大人的禦賜金麵具,缺一不可。


    現在大人的令牌我已經代都尉驗看過,現在一切聽憑大人差遣!”


    陸卿對百夫長的謹慎沒有半點不耐煩,收回令牌別在腰間,翻身上馬,對他說:“五十人散去各個莊子,詢問曆年收繳官糧時是否有冤情,如果有人伸冤,須記錄詳實,不得有誤。


    另外五十人隨我進城,查封清水縣官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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