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辰被沈淩霄說中了心事,頭無精打采地低下。


    見他是真的有些煩心,沈淩霄也不再逗弄他。


    “此時你這般垂頭喪氣做什麽?這進了金帳王庭,還不一定什麽情況呢。若是此行不順,怕是還要很長時間要解決麻煩。你和林姑娘所處的時間,隻長不短。”


    “隻長不短也總有分別之時。我並不擔心和林姑娘所處時間長短。不過倒是怕林姑娘往後一路艱難,無人幫襯。”


    沈淩霄勒緊馬繩,調轉馬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互相陪伴,隻能陪伴一時,陪不了一世。”


    “不論是誰都一樣。”


    沈淩霄說完這話,便馭馬向前,迎著祁愉和靳紅綢而去。


    此去,剛好經過蘇崇阿身邊。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前幾日那話說得重了,這些天蘇崇阿總是一個人低著頭悶悶不樂。


    此時,已經到了北荒王庭,若是依舊如此無精打采,中間出了什麽變故,怕是會有失性命。


    淩霄禦馬來到他身邊,眼睛直視前方王帳,同他說道:


    “你怎麽還在這兒?不回你的忽勒去嗎?”


    蘇崇阿搖頭。


    “此次我前來,本就是來求可逆天延命的秘法,何況我兄弟三人在途中,中了奸人秘術。我總得過來問詢一番,是何原因?討個說法。”


    他一勒韁繩,馬兒打了個鼻音,在地上磨了磨蹄子。


    “再者說,我還沒讓我心愛的姑娘回心轉意,怎麽就能這樣走?”


    “你還沒放棄?”


    “喜歡的姑娘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放棄?不過你說得對,她不是物品,不是靠我爭和搶就能得來的。”


    他轉過頭,直視沈淩霄的眼睛。


    “我承認競爭一詞確實是我用得不恰當。不過,這段時日我也會跟在你們身邊,努力對她好,看看有沒有讓她回心轉意的機會。”


    沈淩霄輕蔑一笑,心中想著:“沒想到這人還挺執著。”


    “作為對手,我尊敬你,不過我還是勸你放棄吧,你沒機會了。”


    蘇崇阿本想同他再拌幾句嘴,不過等回過神來,沈淩霄已經縱馬向前去,到了祁愉身邊。


    “北荒新王已在庭帳中恭候諸位多時,還請諸位下馬前去。”


    祁愉也下了馬,對著幾人抱拳施禮,使了個眼色。


    幾人步行至庭帳外,本以為會被卸下兵器,可守著庭帳之人,隻是審視了他們幾眼,便恭敬地迎著他們入帳。


    兩邊的座位上已經擺滿了酒席,很是豐盛。


    看來,祁愉和靳紅綢已經將幾人的消息盡數上報。


    那王座之上側身坐著一個人,那人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隨意搭在膝蓋上。


    他看著沒比沈淩霄大上兩歲,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尤其那一雙眼睛,與林清夢倒是有幾分相似。


    最惹眼的是那一頭長發比常人的顏色淺些,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金黃。


    他發頂戴著發冠,懶散又隨意,不過那一雙眼睛,眼眸半合,那分光澤上,染著不易察覺的銳利。


    “呦,回來了?入座吧。”


    這人倒是沒有半分王者的架子,同他們打招呼,就像是招呼平日裏的老友一般。


    他口中含著侍女喂入口中的葡萄,將兩腮頂得有些鼓。


    見眾人未動,他又含糊著說了一句。


    “快入座呀,肉涼了,可就膻氣了。”


    沈淩霄和楚瑾辰對視一眼,分別在兩邊找了位置坐下。


    原本,楚寒雪想坐在靠後的位置上,畢竟離得遠些,安全。


    可還不等雙腿彎曲,那北荒新王的聲音便傳來。


    “公主千金之軀,還請上座,你選的位置如此之遠,若是日後傳出去了,不得說我北荒有意怠慢柔星公主?”


    “哦,對,還有璃王也是,請上座,上座。”


    他的手,隨意揚了揚,倒也沒看出有多尊敬的樣子。


    幾人看了祁愉一眼,他點了點頭。


    楚寒雪在他所指的位置上坐下來,看著麵前的餐食,才深感此人雖然看著不正經,但心中城府極深。


    此刻,飛廉坐在座位上,正是她一開始選擇的位置。入座之前她特意看了一眼上麵的菜色,裏麵很多的菜裏麵都放了胡蘿卜配色。


    可現在她麵前的案板上沒有一道菜裏放有胡蘿卜。


    她仔細聞了一下酒壺,發現酒壺裏麵裝的應該是北荒特色的葡萄酒,卻沒有半分酒的辛辣味,想必是換成了葡萄汁液。


    此人就連他們喜歡吃什麽,不能吃什麽,都能研究到如此地步,可見其心思之細膩,遠不像此時看來的那樣慵懶。


    “來人,將烤乳羊端上來。”


    烤乳羊上桌,彌漫著肉香氣。


    這烤乳羊與他們平日裏吃的很不相同,外皮泛著一層油光,看起來酥酥脆脆的。仔細一聞,還能聞到一絲隱隱約約的甜香。想必是刷了什麽特殊的醬料。


    忽勒也擅烤羊。


    不過忽勒的烤羊口感偏幹柴,有嚼勁,適合配著烈酒大口吞咽而下。


    而這裏的羊,很明顯更適合細細品嚐。


    最是不同的一點,便是忽勒不吃乳羊。


    蘇崇阿眯起了眼睛,這乳羊很明顯是烤給他看的。


    忽勒之地,常見風沙,農作物少,隻能食各式肉類。


    而為了能有更多的肉吃,小羊需長大才能繁衍,而他們食用的無非是已經繁衍過,或沒有繁衍能力的大羊。


    如此看來,北荒財力要比忽勒高出很多,物產豐富的他們,根本不用等到小羊長大。


    這莫不是在提示他,平日裏,忽勒部族要安分守己些?


    蘇崇阿心中雖有怨氣,不過也沒有開口,撕下一隻羊腿大口啃了起來。


    北荒新王無所謂地笑了一下。


    “這乳羊還是要趁熱食才好吃。”


    他用刀小心片下來一片。羊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就著口中的乳羊肉,又喝了一口葡萄酒。


    “嗯,果然美味。”


    林清夢對滿盤珍饈毫無興趣,她默然起身。


    “不知北荒新王,有何問題,想要問我?”


    “我?我能有什麽問題?”


    他擦了擦手,抬眼看了看站在下方的林清夢。


    “若說有問題,倒還真是有一個。”


    林清夢抬眼看他,眼底一片冰冷。


    “這問題就是……你的位置坐錯了。”


    他指了指他身側不遠處的那個餐案。


    “你貴為北荒郡主,是為聖女,應當坐到我身旁的案子上來。”


    林清夢微微皺眉。


    “難道你不需要驗一驗我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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