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官道上。在這樣風雪交加的日子裏,如果沒有什麽要緊事,人們寧願足不出戶,圍爐在家。


    然而 ,通往安遠縣的官道上,不時遇到逃難的百姓,有的零星幾家結伴,襤褸狼狽,顯然是從更遠的地方過來的;有的幾十上百人,衣著幹淨,物資充足,像是附近村子整族遷移。


    路過一支隊伍時,李百生叫來身後趕騾車的虎子。示意他上前詢問,虎子心領神會,趕忙快步走上前與一名老者攀談起來。


    經過一番了解,虎子辭別老者轉身追上李百生,壓低聲音說道:“大哥,這些百姓都是來自安遠縣趙家灣的。他們聽說,近日有一夥暴民攻打了安遠縣城,除了我們李家村,靠近大青山的好幾個村子都已經遭了殃,被那幫暴徒給屠村啦!”


    聽到這個消息,李百生心中不由得一驚。虎子接著說道:“這些百姓擔心自己的村子遲早也會遭殃,所以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之後決定舉族遷往京城。畢竟京城乃是天子腳下,距離皇帝老兒近一些,想必也能更安全些吧。”


    聽到這些,李百生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仔細琢磨了一下那晚聽到的那兩個人的對話,感覺這流民暴動之事絕不簡單。其背後似乎有著一雙看不見的黑手在操縱著一切,而咱們這安遠縣令居然早就投靠了對方!看這樣子,他們是存心想要把這場亂局鬧大,直接攪到京城去呢!”


    “大哥,如果真如您所料這般發展下去,那咱們可就得趕緊加快腳程了,要趁著這局勢尚未徹底失控之前,順利地通過順天府才行。眼下情況錯綜複雜,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一旦稍有延誤,說不定就會陷入難以預料的困境之中。”虎子沉聲道。


    “虎子,通知大家加快腳程,把幾輛車上的箱籠再歸整歸整,小點的孩子全上車,其他人都幫著推板車,中午不進城找個背風的地方生火做飯,下午走小道繞過安遠縣,晚上到我們走鏢常用的山洞休息。”


    “是,大哥,我這就去安排。”


    眾人按照李百生的安排都行動起來,孩子們上了車,大人們則奮力推動著板車。中午時分,他們找到了一個背風的地方,生火燒了熱水,就著幹糧簡單吃了午飯。


    休息一會,隊伍繼續趕路,繞過安遠縣的這條山路雖說路人時常行走,然而此刻正值隆冬時節,漫天飛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使得原本就崎嶇不平的道路變得愈發濕滑難行。尤其是對於那些拉著貨物的牲口以及裝滿行李的板車而言,每前進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


    眼見天色越加暗沉,李百生讓孩子們全部下車,跟著大人一起推動板車往前行走。酉時正中,他們終於到達鏢局平日裏經常使用的那個山洞,這個山洞容納二三十人沒有問題的,李百生讓大家將馬車卸下,找好地方升起幾堆火,燒水熬薑湯,眾人喝了薑湯緩了好一會才暖和起來。


    “大山叔、四水叔,我心裏琢磨著,在做飯之前跟大家夥一起商量個事兒。”李百生皺著眉頭麵帶憂慮地開口說道。他的話音剛落,眾人便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他。


    隻見李百生接著說道:“咱們這撥兒人,加起來不到二十號,而且其中大半都是老弱婦孺。要是咱們心不齊、力不往一處使的話,就憑眼下這冰天雪地的惡劣環境,再加上吃不飽,穿不暖,想到達燕地,簡直就是難如登天。我心裏琢磨著,咱們除了貴重物品,糧食和家夥什放到一起統一調配。這樣即能節省柴米糧油和時間,又能讓大家夥一路吃飽、穿暖,確保我們每個人不掉隊,安全抵達燕地。”


    “是啊,各位叔伯,今天才走了一天,大家也感受到行路的艱難,如果我們不拿個章程,很難抵達燕地。我和當家的商量了,我們拿出五百斤糧食充作公用。”傅紋接著說道。


    幾家人聽後,都沉默了一瞬。


    “我覺得可行。”半晌,李四水出聲表態。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附和道:“俺也覺得行。”


    於是,在傅紋的帶頭下,各家都拿出了一些糧食充當公用。大家圍坐在一起,共同商量著接下來的分工。


    “咱們這裏大人小孩加起來總共十九人,李大爺你經驗豐富,就麻煩你專門負責照料牲口;劉嬸、馬嬸還有王嬸,你們幾位廚藝精湛,這做飯的重任就交給你們了;小丫頭們則由小月帶領著負責撿柴、燒火;小子們由三壯帶著打水、打雜。其餘人到了晚上都要輪流守夜,這樣才能保證咱們所有人的安全。”說到這兒,李百生稍微頓了一下,接著又補充道:“哦對了,差點忘了,我媳婦她略通醫理,可以給大家夥兒看看病,問問診啥的。總之,希望咱們分工明確之後,能夠齊心協力,共同度過這段日子。”


    眾人聽後紛紛點頭,表示讚同。隨後,大家便開始各自忙碌起來。


    李大爺去檢查幾頭牲口狀況,兌了溫水喂馬匹騾子,又在草料中加入了少許鹽和豆餅,今日雪路難行,真是多虧了這些牲畜。


    幾個小丫頭也跟著幾位嬸忙活起來,支起三口大鍋,一口大鍋燒水讓大夥洗漱,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早就泥濘一片;一口大鍋,擀了麵片,泡了幹野菜,做了野菜麵片湯;剩下一口蒸了三籠饅頭。


    每個人都各司其職,整個隊伍變得更加團結有序,共同為了到達燕地而努力著。


    吃過晚飯,勞累了一天,孩子們都紛紛進入夢鄉,大人們圍著火堆商量著明天的行程。


    “百生啊,我有個疑問,咱為啥今兒個要特意繞開縣城,反而選擇走這崎嶇難行的山路?”李大山皺著眉頭問道。


    “大山叔,虎子在官道上打聽的那支隊伍你知道往哪遷嗎?”李百生道。


    “不是去縣城嗎?”


    “他們是遷往京城的。”虎子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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