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氣氛沉默、壓抑。


    生於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接觸到真正殘忍之後才明白,人類墮落成惡魔的速度,遠超想象。


    棍棒敲擊牆壁的聲音,極具穿透感。同時那不緊不慢的節奏又顯得悠閑而愜意。


    一牆之隔,除此之外別無外聲。


    房間內有的人已經忍不住開始打起擺子。


    已經好幾天了。每到深夜,被關在外麵的人就會如此行事,從不會缺席。


    敲擊聲重重打在每一個人心頭,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沒有人可以在這種夜晚安然入睡,連什麽時候白天降臨都不自知。


    “篤篤。”輕輕的兩聲在房間大門外響起,引起房間內一陣騷動。


    華曉峰幾人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鑽出溫暖的毯子,磨尖的鋼筋隱藏在後背。


    “小兄弟醒了沒?沒有睡的話,不妨出來一次。”


    洪爺的聲音透過木門後,顯得異常低沉。


    也可能是他刻意壓低聲線的緣故,讓隔著木門的華曉峰險些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呂輝對華曉峰點點頭,裴鋒則是直接走到他身後。


    華曉峰製止了其他人想要起身的動作,他退開幾步小聲囑咐了幾句:“我們得出去下,看看他們準備幹什麽,你們幾個把門關好。還記得敲門暗號嗎?”


    另幾個男人沉默不語的點點頭,從他們的動作上可以看出,這幾人雖然滿臉憂愁之色,但都還算靠得住。


    華曉峰見此安慰了孔穎一下,隨後回到門前:“好的,請洪爺稍等。”


    門外含糊不清的嗯了一下,傳來朝外退開的腳步聲。


    裴鋒一按把手推開門,呂輝瞬間調整腳步,在門外看不到的地方,尖銳的鋼筋對準華曉峰特意留出來的空隙。


    好在門外的人並沒打算做些什麽。


    華曉峰不由自主的暗中吐了口氣,當先走了出去。


    洪爺的眼裏充滿血絲,身軀依舊挺拔如故,端坐在沙發中央。


    兩名心腹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後。


    尤其是胡震,高大的身材強壯的腱子肉,外加上他此時滿臉陰鬱暴躁的表情,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到,火山快要噴發了。


    “小兄弟,這段時間怎麽樣?”洪爺開口後,透露出一股子沙啞。


    華曉峰判斷他這段時間也肯定壓力巨大。


    “托洪爺的幫助,我們還算能安心休息。”


    洪爺眼皮抬了抬,看了眼華曉峰三人,仿佛根本沒注意到他們才剛出來,便馬上緊緊關上門的舉動。


    “小兄弟,老頭子我也就長話短說了。外麵的情況我估摸著你們也清楚,之後幾位有什麽打算?”


    華曉峰毫不客氣的坐到洪爺身前,特意空出來的椅子上:“洪爺,我們不可能永遠躲在這裏。而且我也並不認為,等外麵的人自己餓死會是個好主意。”


    洪爺沒有發話,低垂著眼簾,完全無法讓人看出自己的想法。


    胡震獰笑了一聲:“好!那你們做好準備了沒有?”


    裴鋒搶先開口問道:“什麽準備?就這樣殺出去嗎?外麵有多少人知道嗎?”


    胡震抬手按在沙發背上,手掌青筋跳起:“怕了?那行,你們躲回房間裏去也可以,不過這麽多天來,白吃白喝的,總不能就算了吧?”


    “好了!”洪爺在氣氛改變前,暴喝了一聲,隨後輕描淡寫的把這件事抹了過去,“別給人看笑話了。”


    胡震重重的哼了一聲,雙手抱胸不再開口。


    華曉峰迅速思考了起來,尤其重點觀察了下洪爺的表情,想判斷出這究竟是不是出自他的意思。


    如果是,那他們幾人就得早做準備,吃人嘴軟,他自問自己做不成白眼狼。


    嚴寒冬天,外麵又是一幅殘酷的地獄世界。


    要不是洪爺提供給他們的安全住處和食水保障,他們現在恐怕很難逃過一劫。


    這個情分華曉峰是認的,無論洪爺真實意圖究竟是什麽。


    但如果不是出自洪爺授意,那就得防備被人打黑槍了。


    房間裏氣氛一時間有些焦灼,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華曉峰先開口說話。


    突然,外邊傳來玻璃破碎的大響聲,接著便是各種鬼哭狼嚎的嘶吼。


    最外麵通往商場大廳的鐵門,被猛的一撞,朝內凸起了一個小包。


    洪爺身後一語不發的霍和頌,這時臉色大變。


    他迅速走到門口檢查了一番,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洪爺,這隻是普通的鐵皮,連防盜門都算不上。”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下猛烈的撞擊。


    巨響轟鳴,所有人如臨大敵的組成了一個半包圍圈,把鐵門圍了起來。


    這不是有人指揮的結果,這就是生物的本能,就如同守城方經常會做的那樣。


    華曉峰身後的木門也打開了。


    這麽大的動靜,讓其他人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曉峰哥!你還好嗎?”孔穎看似搞笑的拎著兩根木棍衝了出來。


    但華曉峰見此怎麽也笑不出來。


    第三次撞擊很快到來,眼尖的人已經發現鐵門被撞開了不小的縫隙。


    一隻瞪的老大,通紅通紅的眼球出現在縫隙處,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把房間內的情況全數收入眼底。


    “再加把勁,他們就幾個人!今晚大家吃自助餐!”


    門外一個瘋狂的聲音高喊道,緊接著無數吵鬧聲越發響亮,一幅群魔亂舞的地獄繪卷。


    屋內吞咽口水的聲音異常清晰。


    華曉峰長長吸了口氣:“外麵不可能所有人都發瘋的,肯定還有幸存者!”


    “那又怎麽樣?就現在這情況,還指望別人?”胡震渾身發抖,露出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的表情,亦或許兩者皆有。


    “曉峰,隻能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裴鋒提起鋼筋,與華曉峰肩並肩。


    鐵門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縫隙越來越大,已經有瘋了的家夥,拚命朝裏麵伸手亂抓。


    霍和頌眼神一冷,從一旁發呆的小弟手上搶過消防斧,狠狠地劈了過去。


    慘叫聲響起。


    消防斧並沒有一擊砍斷這條手臂,斷裂一半的慘白骨頭,從血肉中破殼而出,鮮血濺滿了附近人的臉龐。


    暴怒的吼叫此起彼伏,而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是,有一個模糊的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正懸浮在商場內空,眼神冷漠的注視著下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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