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奚自宴席上歸來,已是亥時末。天空中的月兒靜懸,灑下一地清輝,院中空無一人。


    主屋的窗戶上透著微弱的燭光,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寂。他獨自站在院中,聽著風兒輕輕吹動紅綢的聲響,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淡淡的憂鬱。


    周圍靜悄悄的,隻有他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回蕩。他抬頭望去,隻見那輪明月高懸夜空,灑下如水的光輝,將他的身影映照得分外清晰。


    他緩緩踱步至那扇精致的織金楠木門前,目光凝視在門格上微微搖曳的燭影, 他佇立在門前,籌措良久,那修長白皙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一時間心中湧動的情感如同涓涓細流,匯聚成河。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落在紗門之上,門格間傳來微妙的摩擦聲,與柔和的燭光相伴相生。


    那紗門在他輕柔的動作下緩緩開啟,一絲一縷的微風攜帶著門外的氣息湧入室內,微弱的燭光隨風搖曳生輝,映出他略帶疲憊的麵容。


    他緩緩走向內室,室內一片沉靜,目光順著房間最裏側的大床延伸過去,隻見床榻之上的佳人已卸了妝容,散了頭發,換了寢衣,躺在那四角係著紅綢,鋪著錦繡被褥的婚床最外側,安靜地睡去了。


    雲奚放輕腳步行至床邊,望著榻上雙眸緊磕的卿晚,他唇角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呢喃著:“她倒是悠然的睡下了!”


    而後他緩緩俯下身,抬手想要撫上卿晚那嬌豔的臉,突然想起那日她直白決絕的話語,雲奚的手停在了半空,自嘲的笑意悄然爬上了嘴角。


    他緩緩收回手,轉而走向那紅燭高燃的案台前,目光落在案上靜靜躺著的婚書上,又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緋紅婚服,心中不禁泛起一抹莫名的悲涼。


    他將婚書仔細的收置到書架上的錦盒裏,繼而轉身走進盥洗室,緩緩脫下婚服,將就著浴桶中早已冷透的水,仔細的擦洗了一遍身子,換了寢衣,又回到內室,熄滅了蠟燭,躡手躡腳的爬上床,躺在了卿晚的身側。


    一股馨香縈繞在鼻尖,雲奚心中淌過一絲別樣的感覺,一時間心口如小鹿亂撞跳個不停。


    雲奚聽著身側輕緩勻稱的呼吸聲與自己胸膛裏清晰有力的心跳聲交織著,心底湧出一股莫名的緊張和羞澀感,他微微移動著身子,想要與卿晚拉開一些距離,不經意間帶動了她的一縷發絲,忽聞耳畔傳來一聲輕嘶,驚的雲奚僵住脊背,絲毫不敢再動彈。


    卿晚帶著微弱的嗬斥,開口聲音夾雜著一絲清淡的沙啞:“靈兒,你為何又睡到我床上了?”


    “不是與你說了,我不喜與人同睡!”


    “哎呀你把胳膊抬起一點,壓到我頭發了!”


    卿晚眼皮未抬,睡眼惺忪的一邊抱怨著,一邊不耐煩的撫了撫被扯痛的頭皮。


    良久無聲,卿晚蹙起眉頭,開口聲音裏滿是倦意:“靈兒?”


    見無人應答,她勉強睜開眼睛,入眼一片黑暗,心中的陰影瞬間擴大,那抹熟悉的窒息感襲遍全身。


    “你怎麽把燈熄了?” 卿晚一邊淡然的好似隨口問著,一邊快速抽出枕下的匕首。


    “誰?” 那冰涼的匕首,攜著寒光,抵在了雲奚的脖頸間。


    雲奚微微側過頭,借著窗柩透出的一絲幽光,望向卿晚淩厲的麵龐,他那稍顯生澀的聲音從黑暗中緩緩傳出:“是我!”


    卿晚坐正身子將匕首收回鞘內,帶著一絲疑惑問道:“殿下?你怎麽來了?”


    “嗯…想來便來了!”


    “那日我明明與殿下說過了,我們…”卿晚的話剛及一半,便被雲奚打斷了。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這內院都是自己人,無礙,躺下吧!”說著他精確的找準位置,拉過卿晚的手腕將她帶進懷裏。


    又聞一聲輕嘶自黑暗的空間裏緩聲至耳,雲奚輕動指尖,手上似是感受到了一抹別樣的觸感,他一頓,伸出食指仔細的輕輕的摸索著摩擦著那皓腕上的堅硬,他微微蹙著眉頭,停住動作,柔聲問道:“為何受傷了?”


    “前兩日不小心劃到了,怕難看就裹了一層紗布,不礙事,殿下往裏邊去些,莫壓到我了!”


    “你睡裏邊吧!”


    卿晚還未答話,隻覺身形一晃,已被雲奚緊緊抱住,翻轉向內。她心神未定,驚呼出聲,身體不自主地貼上了他滾燙的胸膛。心尖微微一顫,慌亂中雙手胡亂摸索著尋找支撐點。


    突然,她的手指觸碰到雲奚身體上的一塊微硬之物,她心中生出一絲疑惑,手上又不覺輕輕的來回摩擦著,還未來的及深思,雲奚那有些許沙啞與僵硬的聲音,便已傳入耳中:“別動!”


    她聞聲立即止住動作,全身的肌肉在這一刹那緊繃。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氛圍,緊張而又帶有一絲不可言喻的微妙氣息。


    他們的呼吸似乎都變得沉重起來,卿晚能感受到雲奚胸膛的震動與熱度,他的氣息在卿晚的發間縈繞,卿晚僵住身子,一動不敢妄動,正欲開口詢問,雲奚那輕柔中帶著一絲極致隱忍的聲線,又再次在她的耳畔旁響起:“把手拿開!”


    卿晚匆匆將手抽出來,感覺到身下有堅硬的東西硌著她的下腹,她的臉色隨之升溫,耳根燒的滾燙,她手足無措的將那隻手僵在雲奚的身側,結結巴巴的解釋道:“對,對不起,太黑了我看不見!”


    雲奚沒有言語,動作就一直僵在這裏, 靜謐的空氣裏縈繞著他粗重的喘息聲,片刻後,他騰出一隻手,將卿晚高抬的頭,輕輕按在他的胸膛上,壓著聲線又說道:“別動,放輕鬆!”


    “我,我不動,輕鬆,輕鬆,殿下放輕鬆!”


    她卸下力氣,癱軟在他身上,聽著他清晰有力的心跳聲,良久後,卿晚那沉重的眼皮在半瞌之間,隻覺雲奚微微翻轉了一下身子,將她輕輕移至到床榻的裏側。


    她緩緩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模糊,周圍彌漫著一片深深的黑暗。她的心不由一緊,迷蒙的雙眼凝視著眼前的那團黑影,她攥緊衣襟,低聲說道:“殿下去點盞燈吧,太黑了,我不習慣!”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雲奚微微又向她靠近了一些,摸索著將她的手握進掌心,並柔聲說著:“有光不利睡眠,別怕,我在!”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熱,她輕輕鬆開衣襟,嚐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她放鬆身體,耳中聽著雲奚勻稱的呼吸,鼻尖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氣,慢慢的也進去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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