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這刹那似乎沉靜了下來,隻留明玄在那份淡淡的惆悵裏深陷。


    卿晚心中明白明玄的情緒為何不對,隻是她沒有更多的時間糾結於此,她側目望向時雨,低沉著聲音問道:“查得怎麽樣了?”


    “我跟著那黑衣人到了清靈寺山下,那人便被一支暗劍射殺了,殺手看身量像是個女子,黑衣蒙麵,距離太遠未看清相貌,輕功卻是極好的,我沒有追上!”


    幾人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明玄輕輕的說道:“你都沒有追上的,應該也不是泛泛之輩!”


    “後來我又回去沿著箭射來的方向去查看了一翻,在那殺手藏匿的樹林裏,發現了這個!”時雨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方巾帕遞給卿晚


    卿晚接過巾帕放在手中端詳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婉轉而清晰:“這是江南織造局上貢的錦繡!”她將巾帕遞向明玄:“你聞聞?”


    明玄接過巾帕放在鼻尖嗅了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是真龍之水,明家天運坊是聖君指定的織染坊,每一批貢緞的秘方裏都會放真龍之水,以彰顯皇家身份的尊貴,這香料民間是禁止私售的!”


    唐宣拿過巾帕同明玄一樣,放在鼻尖嗅了嗅後,肯定的說道:“確實同我母親衣服上的味道相似!這巾帕的款式倒是常見,可這圖案倒像是男子用的,你們看這邊還有一塊汙漬!”


    卿晚聞言又拿過巾帕,仔細的辨認那塊染色的地方,麵積隻有拇指蓋大小,呈暗綠色,她放在鼻下輕嗅了一下,發覺有淡淡的土壤氣息和青草香,眼中閃過一絲明晰的光芒,隨後同眾人說道:“倒像是觀景石上的青苔,而且這巾帕的繡樣是蜀繡!”


    明玄微微頷首:“貢絲除了給皇宮內院各宮嬪妃製作衣物外,還會賞賜給一些有功的大臣,隻要我們前往宮中查一查這批綢緞的下落,事情便簡單了許多!”


    唐宣說:“明日我剛好白日當值,下午換值以後我去織錦署查一下!”


    卿晚頷首應“好!”隨後又問:“你們白日可有尋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唐宣與明玄對視一眼後,娓娓道來:“那些失蹤的女子家中都是非富即貴,出事的前一日,都去過南街的天運一坊,購買過綢緞或者繡品,最關鍵的是這些失蹤的女子,都長相都極為出眾,而且失蹤的小孩,大多數都去過天運坊隔壁的果子鋪買過蜜餞!”


    卿晚聞言眉宇間透著一絲疑雲,她眉毛微皺,不解的說道:“難道是個采花賊?那他擄孩子做什麽?事情應不會如此巧合,這兩者定是有什麽關聯!”


    唐宣點點頭,表示認同:“目前看來,這個可能性很大,我們要盡快找出這幕後之人,否則那些失蹤的人便凶多吉少了!”


    “盛陽,飛鴿傳書到落炎穀,將今日查到的消息遞給五皇子,他回府後將那兩個長生殿的人送到他府上!”


    “好!”盛陽應下卿晚的吩咐,轉身出了院子。


    卿晚打著哈欠,伸伸懶腰對唐宣說道:“哥哥早些回去休息吧,時辰不早了,明日你還要當值!”


    唐宣應好,欲起身離去,他望向明玄,見他未動,便開口說道:“你不走?夜深了,晚兒是閨閣女子,你留在這裏,多有不便!”


    “你先走吧,我讓靈兒給我開些藥,將這毒解了。”說著,他拿開扇子的一角,將臉往唐宣的方向抻了抻。


    唐宣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卿晚,見她點頭,又輕聲說:“無事,哥哥先去休息吧。”


    他頷首示意,轉身緩緩離去, 與此同時,時雨也拿起佩劍起身去了側室休息。


    卿晚靜靜的站在原地,目光柔和的注視著明玄,二人一時都沒有說話,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


    “不是有百解丹嗎?為何沒有用,話說你這個樣子真的不忍直視!”卿晚笑著開口預先打破了沉默。


    “你把賭注押在了五皇子的身上?”明玄未答反問道。


    “算是吧,十年之期已至,他要回南塵了,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回去,隻好是他!”


    “如何才算堂堂正正?”


    “過幾日我母親要為我和唐宣辦一場馬球會,明公子可要來瞧瞧熱鬧?”


    “你要嫁給他!”


    “是!”卿晚淡然的應道,轉過身去朝屋內走去,臨進屋門之際,她的步伐緩了下來。


    “把藥吃了吧!人在深淵之中,就不該把心思用在兒女情長上,當初我救你之時,你身上的決然,那般清晰!如今,你也該拿出那份決然,回東離拿回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她止步在門口,淡淡地說完,無一絲留戀進屋轉身關上了房門。


    明玄望著門前一點一點消失的身影,心中湧起無盡的苦澀,他默默地從腰間摸出一粒藥丸,輕輕放入口中,那種微苦的味道瞬間在舌尖上散開,他轉身臉色蒼白如紙,雙目如寒潭般深邃,他施展輕功,身形如風般輕盈,飄然而去,未留下一點痕跡,他走得那般決然,亦如他來時的那般!


    “ 阿姐!”靈兒的聲音自門外輕輕傳了進來,帶著些許擔憂。


    “進來!”卿晚的聲音沉穩而淡然,如靜水深流,沒有一絲波瀾。


    靈兒應聲而動,端著藥碗緩緩推門而入,卿晚立在窗前,屋內已然熄了燈火,唯有月光如銀,從窗戶斜射進屋內,照在安靜的地板上,灑在她輕柔的裙擺上,映出淡淡的銀色光暈,尋著月光她緩緩走到卿晚身前


    “阿姐,喝藥吧!”靈兒輕聲說著,語氣中透出擔憂與關心。


    卿晚微微側身,目光落在靈兒手中的藥碗上那碗中藥汁顏色深沉,透出淡淡的熱氣。他緩緩起身,伸出手來接過藥碗。


    “你可是覺得我狠心?”卿晚輕歎一聲,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清晰,夜色如墨,月色清冷,輕歎聲在寂靜的夜晚裏回蕩。她的話語裏,藏著一種複雜的情感,像是麵對無法言說的掙紮與抉擇。


    靈兒聞言搖頭堅定的說道:“阿姐做事自有考量,我都聽阿姐的!”


    “我與他終究不會走在同一條路上!”


    靈兒的目光流轉在窗柩上透進來的光暈上,她深深地信任並支持著卿晚,她理解卿晚的無奈和艱難,懂得卿晚冷靜又多麵的外表下,是肩負了怎樣的壓力與責任!


    她抬頭望向卿晚,隻見卿晚將手中的藥碗輕握得更緊了些,她隱隱可以感覺到,卿晚說了那些傷人的話語後,那份深沉的自責與深切的無奈,卿晚的情緒在這安靜的夜風中如微波蕩漾,令她無法忽視。


    那一瞬間,靈兒仿佛能夠聞到細微的藥香氣息,在靜謐的月色中悄然擴散開來,這股香氣夾雜著一絲苦澀的味道,像是一把利刃,勇敢的隔斷了這夜色,彌漫在這寂靜的夜晚中,像是一個無聲的見證者,見證著這個深夜裏所發生的一切。


    她默默的退至門外,不多時房內,又燃起了燭火,燭光搖曳,月色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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