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在樓道裏被蕭靜打,已經過去了一年,劉瑾明發現她和以前不一樣了,打人更疼了。


    而且,她正在下死手。


    被她一腳踢在小腿,劉瑾明頓時一條腿都跟著麻了,看到蕭靜眼中的恨意,他內心一凜,沒想到都過去這麽久了她還是沒有原諒自己。


    末世裏他見過這種眼神無數次,那些互毆或者搶地盤的人,總是會露出這種眼神。


    那是殺意,劉瑾明終於確定蕭靜今天過來不是找自己複和,也不是特意過來戲耍自己,而是要殺了自己。


    他臉色一冷,很快進行反擊。


    要是問蕭靜和前男友互毆的感覺怎麽樣,她應該會說很好。


    上次將打劉瑾明時,他一直讓著自己,沒有出手。


    這次不同,蕭靜注意到了他同樣帶著殺氣的眼神,躲過他帶著風的拳頭,竟然還愉悅地勾起唇角。


    劉瑾明出拳的機會不多,兩三下交手後,就被蕭靜按在地上碾壓式地繼續毆打。


    剛才看笑話的人都沒有退回去,也沒想到這事還有後續。


    隔著夜色,他們隻看到一個女人將那個被綠了的男人按在地上毆打,拳拳到肉。


    劉瑾明的臉被血糊住,鮮血淋漓,看著有些駭人。


    蕭靜一點不怕,在劉瑾明意識模糊時,拿出匕首,拍了拍他的臉,“醒醒。”


    劉瑾明張了張嘴,眼前一片血紅,什麽都看不清,他吐出口血裏麵還帶著一顆牙,聲音虛弱,“蕭靜,你就這麽恨我?”


    蕭靜被他問笑了,“劉瑾明,我給你講個故事?”


    劉瑾明不想聽,卻沒有力氣從蕭靜手裏跑掉,被迫躺在地上聽。


    “你從農村來,大一的時候盯上你們班一個女生,看她性格孤僻沒有朋友,你好奇之下,得知她是孤兒,還繼承了一筆不菲的遺產,動了歪心思,想吃絕戶,就千方百計接近她,成功在一起。”


    “後來世界末日來了,女生對你們一家死心塌地,冒著六十幾度的高溫,去尋找食物給你們一家填飽肚子。你們一家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甚至把前女友也接進來,謊稱是表妹。”


    蕭靜嘲諷地勾唇,再次提起這些,已經恍如隔世。


    眼前是完全不同的一世,可她還時常會陷入過去的回憶中。


    她聲音很輕,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們趁她不在的時候苟且,後來還是被發現了,你跪在地上求她原諒,她愛你,原諒了你。可你把她當傻子,很快又和‘表妹’混在一起,這次她終於知道了真相,忍無可忍要把你們一家趕出去。”


    劉瑾明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他覺得胸腔裏的空氣都快排淨了,蕭靜的聲音在耳邊像是催命符。


    她的故事熟悉又不熟悉,劉瑾明毫無興趣,隻覺得自己馬上就會因為缺氧而死。


    “你們一家反而把她扔了出去,鳩占鵲巢。她一個人像條狗一樣,在末世裏受盡委屈,吃過發黴的饅頭,發燒燒到四十一度,卻還是挺過來了。她想過自殺,卻還是像條狗一樣活著,一直到末世後第四年,被人誤殺,終於結束了笑話一樣短暫的人生。”


    這些話是她重生後第一次說,沒想到竟然還是說給他。


    兩輩子加起來,劉瑾明就是她最恨的人。


    現在有手刃仇人,給自己報仇的機會,蕭靜反而沒那麽心急了。


    她平靜地看著劉瑾明,問道,“你覺得你該不該死?”


    “蕭靜,你,你瘋了。”劉瑾明聲音沙啞難聽,有血順著唇角流下。


    他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上輩子讓蕭靜心動的模樣。


    “是啊,我瘋了。”蕭靜笑了,笑聲幾乎癲狂。


    她以為自己看淡生死,不會再有什麽能牽動自己情緒的事了,可這一刻還是控製不住地大笑起來。


    “你,你為了沒有發生的事,就,就這樣……”劉瑾明又猛地坐起來吐出一大攤血,他捂著胸口,那裏傳來的疼痛幾乎要了他半條命,“你有被害妄想症!”


    “可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呢。”蕭靜收起回憶,半跪在地上,一把扯住劉瑾明的衣領把人拉到自己麵前,“劉瑾明,去死吧。”


    說完,一刀抹了劉瑾明的脖子。


    這和殺死孫瑩的手法差不多,兩人的死相也很雷同。


    鮮血噴出的瞬間,劉瑾明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蕭靜。


    蕭靜重心不穩坐在了地上,劉瑾明捂著喉嚨上的傷口,“嗬嗬”兩聲後倒地身亡,兩隻眼睛還等著蕭靜,死不瞑目。


    “很多人都死不瞑目,但你不至於。”蕭靜心情愉悅,親手終結了劉瑾明的性命,她覺得靈魂都得到了放鬆。


    收起匕首,蕭靜起身往剛才夏翠蘭離開的方向走去,打算去幫幫齊寧。


    他那邊要一對二,蕭靜有點擔心他。


    還沒走出多遠,就看到齊寧滿身是血地往回走,離遠了看根本分不清他身上的血是誰的,蕭靜直接衝過去,“傷哪了?”


    “你那邊結束了?”齊寧抹了把臉,忘了手上有血,看起來更嚇人,可以直接去演鬼片了。


    “結束了。”蕭靜拉著他的衣服,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發現衣服是傷得最重的。


    好好的一件黑色t恤,直接被扯成了爛布條,掛在齊寧身上勉強能遮住身體。


    他的手臂上有幾道抓痕,應該是搏鬥時被夏翠蘭兩口子抓的。


    “我沒事。”齊寧攬住她的肩膀,倆人哥倆好地往回走,“兩個老幫菜,還想跟我鬥,老子直接一刀一個。”


    “不想吐?”蕭靜抬眼看他。


    “確實怪反胃的,話太多,吵的我頭疼。”齊寧說著還按了兩下太陽穴。


    兩人雞同鴨講,蕭靜也沒糾正他。


    見他沒什麽太大的反應,蕭靜也放下心來,趕緊拽著他離開。


    兩人回家的路上是蕭靜在開車,心情好車速也快,等到家門口了,蕭靜才想起來問,“屍體怎麽處理的?”


    “沒處理啊。”齊寧看著蕭靜,眼裏閃過茫然,“這還用處理?”


    想到夏翠蘭和劉山兩人的屍體就那麽大咧咧地躺在地上,蕭靜主要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小區其他居民。


    這路過都得嚇一跳。


    不過很快蕭靜就釋然了,她也沒管劉瑾明的屍體。


    手刃劉瑾明一家,蕭靜當天興奮到早上十點都還有點睡不著。


    她把臥室的門反鎖上,人進空間裏,在草地上跑得大汗淋漓後直接躺在地上,抬頭看著藍天白雲,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一直以來堵在胸口的那塊石頭也一下子都被疏通,蕭靜覺得自己的心理問題好的差不多了。


    將動物區的糞便清理了一遍,又給它們換上新的飼料,蕭靜發現湖裏的魚又長起來了,和之前一樣密密麻麻的。


    不過這次她沒急著去殺魚,再有一個月暴雨期就要來了,到時候方便給魚過明路,她也好把魚往外分一分。


    晚上六點,蕭靜出門時天還沒怎麽暗,她按照記憶裏的路線,開車找到武清家的小區,報上名字後,被放進去。


    有了密碼,蕭靜暢通無阻,直接進了武清家裏,就看到在沙發上四仰八叉躺著的兩個男人。


    單秋也在。


    兩人都穿著作訓服,正筆直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休息。


    不等蕭靜開口,兩人聽到聲音後齊齊睜眼,眼底都是戒備地坐了起來。


    一看是蕭靜,兩人又一起泄了勁,往沙發上一癱。


    武清聲音還帶著慵懶,“你先坐,我緩緩。”


    蕭靜沒往兩人跟前湊,而是拉著小板凳坐在電視前安靜地玩著手機上的單機遊戲。


    還是單秋先精神起來,去冰箱裏給蕭靜拿了瓶冰可樂,“吃飯了嗎?”


    單秋語氣過於熟稔,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蕭靜也沒跟他見外,接過可樂就喝了一口,“吃了。”


    “上回你說的那個辦事處我倆找人去排查過了,那起初是個市場,還在你們小區裏打過廣告,但沒什麽人光顧,業主也就沒繼續堅持做,現在還半死不活地開在那。”單秋坐在茶幾上,和蕭靜麵對麵道。


    蕭靜點點頭,既然和逐日公會無關,那就不在她的關注範圍內,“我和蘇姐差不多把小區進行了初步排查,有他們人手的一共十三棟。”


    湖濱小區一共就三十棟,逐日公會幾乎占了一半。


    若是不再加以控製,假以時日整個湖濱小區都得成逐日公會的大本營。


    武清也從沙發上坐起來,臉色晦暗不明地看過來,顯然對形勢的嚴峻有了新的認識。


    “我聽說這個組織有自己的名字,叫逐日公會。”蕭靜繼續道。


    單秋點點頭,“你效率很高嘛。”


    “你們呢,除了那個辦事處還調查到什麽了?”蕭靜問。


    “和你們比較近的那個別墅區我派人去看了一下,小區門衛不知道投靠誰了,雖然天天站崗,但總會定期消失幾個小時,我的人跟過去看,也是去了你們小區。”單秋撓撓頭,沒忍住笑了一聲,“你們小區還真邪門。”


    “去的哪棟知道嗎?”


    “好像是什麽,24棟?”單秋語氣不確定,皺著眉努力回想著。


    “我知道他去幹什麽了。”蕭靜想到自己在24棟門後聽到的那些話,“那是個賭場,他應該是過去賭錢了。”


    “還有賭場?”單秋這下看向蕭靜的眼神更是複雜,“你們小區真臥虎藏龍啊。”


    這人看著溫柔,實際上毒舌,一開口就是辣評,蕭靜並不跟他計較。


    “除了這個呢?你的上級調查了嗎?”蕭靜收起手機,握著散發著絲絲涼氣的可樂罐,一雙眼睛不斷在武清和單秋之間來回看。


    武清揉了揉眉心,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強打起精神道,“我上周外出執行任務,事情都是單秋在處理。上級那要謹慎調查,目前還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


    “要抓緊了。”蕭靜有種不安,“我預感到馬上會出現新的災害,必須在死更多人之前控製住逐日公會的規模。”


    一個月後暴雨期來臨,小區能搬去避難所的都搬走了,剩下的人寥寥無幾,若是逐日公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輕而易舉就能占據整個湖濱小區。


    單秋久違的感覺到了壓力,還是來自於一個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丫頭片子。


    在她麵前有種匯報工作的感覺,好像她是什麽上級。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還布置起任務來了!


    “暴雨?”武清擰眉問道。


    蕭靜極快地點了下頭。


    單秋來了興趣,拿過另一把小椅子往她跟前一放,直接坐了下來,“你是怎麽算的?預感準嗎?都預感過什麽?靈驗了沒?”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蕭靜麵對他這一串問題冷靜反問。


    單秋笑了一聲,“第一次見在軍官麵前說自己是神婆的,好奇。”


    “神婆”蕭靜麵不改色,“你可以選擇不信,但我勸你還是信一下。暴雨三天內就能淹了你們的避難所,要是信我的,就把自己家搬高點,至少在二十層。”


    單秋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她在扯淡。


    天漏了雨能下那麽大,還有二十層高?


    他的質疑幾乎都浮於表麵,蕭靜看得一清二楚,解釋道,“四五個月內持續不斷地降雨,當然有這麽高。而且,你見過一年五個月的夏天嗎?奉城變成赤道了?”


    也是。


    單秋摸摸下巴,決定先不開口,聽聽她還能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這個月內我會讓人借著派發物資的機會,去把湖濱小區再仔細摸查一遍,看看到底誰可疑。等登記成冊之後我再叫你過來。你這幾天留意一下小區的麵孔,有沒有特別陌生的。”


    “按照我掌握的信息來看,逐日公會的成員都會定期外出去匯報,至於這個匯報點在哪我不清楚。我可以跟蹤一下。”蕭靜主動道。


    “最好不要。”武清警告她,“逐日公會有多強的實力還不清楚,要是被察覺了,你會很危險。”


    她又不能實時聯絡武清,到時候他倆就算想支援也是鞭長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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