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東升,晨露漸散。


    應徽鳴端著一碗湯藥來到鏡房門前。


    兩個精悍護衛守在門口,瞧見應徽鳴到來立刻拱手行禮。


    “大老板。”


    應徽鳴頷首:“客人的情況怎麽樣了?”


    兩人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客人昨日一直沒有出門,半點動靜也沒有!”


    應徽鳴輕歎一聲。


    昨夜得知自己失去了一年的記憶後,宋牧星整個人都快崩潰了,雙目無神地坐在蒲團上,任憑應徽鳴如何安慰也沒有半點反應。


    應徽鳴十分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花漚術’失傳多年,若非心中執念之事,宋牧星又何必千方百計的找到自己?苦心孤詣十幾年,最終卻得到了更加巨大的謎團,可以想象他遭受了多大的打擊。


    了解宋牧星的過去以後,應徽鳴發現他們兩人的經曆何其相似。


    同樣自幼失去雙親,孤苦無依地流落江湖,經受種種磨難。


    常言道,經曆過風雨的人,才更能理解站在雨中之人的感受。莫名地,應徽鳴對宋牧星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你們退下吧。”


    “是!”


    遣退護衛,應徽鳴推門走入鏡房。


    “宋兄,人生萬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也不要太過介懷。至少我們已經找到了病灶,他日……”


    應徽鳴本想安慰宋牧星幾句,可當他看到鏡房內的情況後,硬生生將後半句話給咽了回去。


    隻見宋牧星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


    應徽鳴僵著臉,心中暗罵自己自作多情。氣急之下,一腳踢在宋牧星的腰上。


    宋牧星大驚,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


    “著火了?”


    他擦了擦臉上的口水,一臉迷茫地問道。


    應徽鳴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客官,昨日你在‘花漚幻境’中受創不輕,這是我給你熬製的湯藥。”


    “應老板有心了,你真是個好人!”宋牧星受寵若驚地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絲毫也沒有設防。


    應徽鳴無奈地搖搖頭,袍袖一揮坐了下來。


    “看起來客官恢複得不錯,昨夜你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我還真怕你死在我的鏡房裏。”


    宋牧星苦笑一聲:“唉,都習慣了。再傷心又有什麽用,還不是隻能繼續尋找線索嗎?”


    應徽鳴苦澀一笑。


    像他們這樣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人,事事都隻能靠自己。即便再傷心難過,也必須堅強。


    應徽鳴的醫術卓絕,一碗湯藥下肚,宋牧星頓覺身體輕盈舒泰。


    “多謝應老板賜藥,既然短時間內無法再用‘花漚奇術’,那在下也不多留了,三月後再來叨擾。”


    “且慢。”應徽鳴抬手攔住他。


    宋牧星道:“應老板不必挽留,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宋某心中感激不盡,實在無顏繼續打擾。”


    應徽鳴沒有說話,看傻子一樣望著宋牧星。


    宋牧星被他看的渾身尷尬,疑惑得問道:“應老板,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


    應徽鳴攤開右手:“給錢。”


    “什……什麽錢?”


    “‘花漚術’所用的‘曼陀羅花粉’價格可比黃金,昨日燒那麽多你以為是白來的?”


    宋牧星默然無語,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應徽鳴用手撐著下巴:“我早說過,應某是商人,絕不做虧本的買賣。想要在我這裏白吃白喝可不行!”


    宋牧星黑著臉從懷中掏出一個破舊的錢袋丟在桌上。


    應徽鳴將錢袋裏的銀兩全部倒了出來。


    這袋子看著鼓鼓囊囊,實際裝的多半都是散碎銀兩和銅錢,加在一起也不多。


    應徽鳴仔細地數了數,又拿出金色的小算盤算了好一會兒才道:“一共六十七兩銀子,外加七百一十二文銅板。折算昨日燒的的‘曼陀羅花粉’以及我的診費,一共還差三百二十三兩。”


    說著,應徽鳴看向宋牧星。


    宋牧星滿臉黑線:“我就這麽多了,剩下的先欠著,我保證盡快還你。”


    應徽鳴冷哼一聲:“姓宋的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天羅商行什麽時候讓人打過白條?今日你不把錢結算清楚,就休想走出這個門!”


    宋牧星怒了:“臭小子,你以為老子是嚇大的?今天我還就這麽走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說完宋牧星快步朝門口走去。


    應徽鳴也沒阻攔,悠閑地喝起茶來。


    宋牧星推開大門,還沒等他的腳跨出門檻,十幾把寒光閃閃的刀劍就抵在了他的麵前。


    隻見大門外站著十幾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他們手中拿著鋒利的刀劍,眼神中殺意凜然。


    宋牧星看的腿打哆嗦,立刻從善如流地關上門,退回到應徽鳴的身邊。


    “不走了?”應徽鳴一臉笑意地抬起頭,那雙公狐狸眼輕輕跳動,得意的模樣溢於言表。


    宋牧星咬牙強笑道:“不走了,正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宋某又怎可食言而肥呢?應老板有什麽需要請但說無妨,在下就是拚命也給你辦!”


    應徽鳴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


    宋牧星忙坐下,臉上的表情無比堅定認真。


    應徽鳴道:“我自問隱藏得很好,這十幾年朝廷已經漸漸將我遺忘,最近怎麽又突然想起來了?”


    宋牧星攤手:“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殺手,哪兒有資格問為什麽?上邊下命令,我就來殺人,僅此而已。”


    應徽鳴早就猜到了,並沒有露出半點遺憾。


    “那麽還要請宋兄用之前說的辦法幫我瞞天過海。”


    宋牧星忙為難的笑道:“應老板未免也太看得起在下了,這麽大的事情辦起來可不容易啊。”


    應徽鳴指了指地上的小香爐:“但宋兄也不想我死,不是嗎?”


    這世上懂得‘花漚術’的隻有應徽鳴一人,想要解開桃源謎案,宋牧星就不能讓他死。


    宋牧星的臉色一肅,道:“應老板果真不是凡人,在下佩服!”


    應徽鳴道:“宋兄不也從一開始就在裝瘋賣傻嗎?若你真想走,門口那幾個人怎麽攔得住你?”


    宋牧星忽然大笑起來。


    “和聰明人合作果然愜意!好,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很快‘楚紀鳴’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應徽鳴也笑道:“那我也保證,會盡全力幫你解開桃花源的謎團!”


    兩人的手重重地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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