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西樓來問我與他母親談得如何,我沒有想著隱瞞,隻是略去了那些針鋒相對的言辭,告訴薑西樓,他母親覺得我不如那些大家閨秀,應該努力變成她期待的模樣,融入豪門圈子。


    “這個老古董真是瘋了!”薑西樓怒不可遏,一把抱住我:“知知你別聽她胡說!你這樣就很好,讓她自己一邊待著去,我想娶誰她還不能決定!”


    我麵露無奈:“可是我不想讓你和家裏關係惡化。”


    說惡化都是輕描淡寫,以薑夫人那天的態度,恐怕我要是不聽她的話,她會直接拿薑西樓的事業來威脅他和我斷絕關係。


    “你也知道,你不能這麽輕易脫離開薑家去創業的。”


    天縱奇才如江青晏,在起步階段也借助了江氏百年根基。


    薑西樓比我還煩躁:“你以後要是不想見她,你別見她了。我答應你,她絕對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


    我連忙安撫他:“不行,就算她沒辦法改變你的主意,可她如果想要給你使絆子呢?你已經這麽辛苦了,我不想讓你再辛苦。”


    我和他說出我的決定:“明年我打算去s市讀研究生,這一年我會好好與你母親相處的。”


    薑西樓下意識地反對:“這怎麽行?s市那麽遠,我不放心。”


    我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難道,你要放棄你在j市的大好資源,和我一起去s市嗎?”


    難道我會願意離開他嗎?如果不是薑夫人的逼迫令人感到窒息,我也不會舍得與薑西樓分離。


    其實心底裏還有些不切實際的天真,隱隱期盼他真能選擇做出與我一樣的選擇。


    我們一起,私奔到天涯海角,掙脫禁錮在他身上、也在我身上的世俗枷鎖。


    但我看見麵前臉色慘白的薑西樓,就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他是何等心高氣傲的少年, 怎麽會允許自己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潰逃。


    所以我立刻揭過了這一茬,狀似輕鬆:“沒事的啦,就一年了,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呀。”


    似乎被我的心情感染,薑西樓也放鬆了下來。


    “知知,我希望你永遠快樂。”


    這句話他從我十七歲說到二十歲,我們都以為世上真有永生花不謝的浪漫。


    薑夫人後續也約見了我很多次,不是逛街就是參加一些夫人小姐的聚會,我小心翼翼各種提防,生怕惹出玩笑。


    她對我的態度沒有了一開始的趾高氣昂,但依舊不放過各種挑刺的機會。


    我在外應付她應付得筋疲力盡,回到宿舍了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不叫室友們看出來端倪。


    偶爾有一次和薑西樓出門散心,聽見他和他朋友的討論。


    他朋友提到我,問最近是不是被薑夫人逼太緊,我不像之前那樣興致高昂,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疲憊。


    我不知道薑西樓的表情是無奈還是心疼,他聲音低低地說了句:“我不知道,我想讓她別那麽辛苦,但我好像什麽都幫不了她。”


    我啞然,突然在這段戀愛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半夜睡不著,我偷偷在宿舍陽台上吹夜風。


    六月是大學的第五個季節,每天都有離別在這裏上演又落幕。


    樓下有對小情侶在寢室樓下並肩聊天,青春洋溢的笑臉上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男生拉著行李箱,女生背著一個小包,似乎這就是他們走完一生要背負的行囊。


    “知知,你睡不著嗎?”


    是兮兮,她手裏舉著水杯,看樣子是下床喝水來了。


    “有點。”我扯了扯嘴角,抑製不住的情緒泄了個小口:“兮兮,你和江總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心累嗎?”


    問完我立刻就知道了答案,答案是不會。


    跟在薑夫人身邊的這幾個月,她們偶爾會提到江家,那是不需要靠社交與裙裾關係鞏固地位的常青樹狠角色。


    兮兮麵露憂色,歎了口氣,學我的樣子蹲在欄杆邊,說了聲抱歉。


    多可笑啊,為難我刁難我看不起我的薑夫人不和我說抱歉,對我陷入這種境地卻無力轉圜的薑西樓不和我說抱歉,就連自作自受自怨自艾的我自己,都和自己說不出抱歉。


    無辜的兮兮卻要說抱歉,抱歉她的幸福讓我心生幻覺,讓我以為我也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我早就知道的啊,我從來隻是薑西樓的選擇之一。


    他不是無能為力,他隻是不想選擇。


    而我,隻是沉浸在愛情故事的美好裏,醒不過來。


    那晚的陽台夜談,兮兮沒說幾句話,聽我顛三倒四地吐槽那些宴會有多無聊,那些小姐看我的眼神有多刻薄。


    我就像是個泄氣的皮球,歸於平靜之前要發泄出心裏所有怒火。


    “兮兮,我一點也不喜歡我這樣,我覺得現在我自己熟悉又陌生。”


    “我以為我遇見薑西樓就可以肆意大笑,不做之前那個大家眼裏的乖乖女,可是這份命運的饋贈,早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兮兮一直沉默,夏夜裏蟬鳴喧囂,竟也讓星河失語。


    她早就給過我建議,在愛意與痛苦相互磋磨間,堅持不下去了就放手。


    我還能堅持,我以為曙光仍在,就像太陽照舊升起。


    第二天我恢複了沒事人的樣子,請兮兮喝了一杯奶茶,她點單的時候建議我加份布蕾,說很甜的。


    平淡卻溫馨的關懷,讓人幾欲落下淚來。


    我拿著那杯奶茶去y大找薑西樓,她轉身去了圖書館複習期末考。


    薑西樓看見我的時候很開心,不複人前的憂心忡忡,像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小世界,可以一直這樣無憂無慮下去。


    但這個小世界經不起一點風雨的顛撲,是一碰就會碎的泡沫。


    我真的很想問他,問他為什麽對我眼裏逐漸失去的光彩視而不見,問他我可不可以真的任性一把再也不見他的母親,問他我們還有以後嗎。


    我不惜筋疲力盡跨越的鴻溝背後,是否會有他許諾給我的、光輝璀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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