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尋常可見的世家大族府邸裏,總是會圈養著數量龐大的奴仆。


    這些世家子弟們,自小就在各種繁瑣複雜的禮數熏陶下成長,每日所接觸到的禮儀規範簡直多如繁星。


    尤其是那些出生在聲名赫赫、權傾朝野家族中的年輕一輩,在麵對他人向自己行禮時,那種淡定從容、波瀾不驚的姿態更是渾然天成。


    不管毛建如何恭敬莊重地施禮,徐知月心裏很清楚,自己必須要若無其事般地坦然接納才行。


    有句老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


    假如在這初次的碰麵較量當中就讓對方占了上風,那麽後續再想扭轉局勢、反製對手恐怕就會變得困難重重了。


    通過宋清芷下意識躲避的舉動不難看出,她在宋家可能並不受重視。


    為了防止不小心露出破綻被人識破,徐知月果斷決定不在毛建跟前捏造宋清芷的身份背景,而是放任毛建自行去胡思亂想和揣測。


    果不其然,正如同徐知月所預料的那樣,毛建對於宋清芷並未投入過多的關注與思考。


    僅僅隻是瞧了一眼她攙扶手臂的姿勢,他便能夠判斷出這個人平常就是個習慣跟在別人身後跑腿打雜的小角色罷了。


    世家小姐們出行時身旁往往會跟隨著三兩個交好同伴,這些看似同伴之人實際上卻是她們的指哪打哪的跟班。


    毛建曾無數次目睹過這樣的場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就在那匆匆一瞥之間,他便已然洞悉了宋清芷大致的身世背景。


    想來不過是某個不知名的小門小戶妄圖攀附上南州徐家這座巍峨巨艦,於是將自家女兒送至徐無憂身側,心甘情願地充當起奴婢來。


    不得不承認,當一個人的腦海開始自行腦補各種情節時,他們通常很難對自己所做出的推斷產生懷疑。


    正因如此,毛建對於徐知月乃是陸小公子表姐的這一身份堅信不疑。


    當徐知月猜測到宋清芷的真實處境或許並不如表麵那般名副其實之時,她的內心深處也曾泛起過一絲短暫的憐憫之情。


    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頂著宋二小姐這般響亮的名號,想必日子應該也不至於太過艱難,於是這份憐憫之意很快便煙消雲散了。


    隻是她萬萬沒有料到,宋清芷那所謂的中州宋家宋二小姐的身份背後,竟然隱藏著一段令人瞠目結舌的荒唐故事。


    涉及到聯姻之事,宋家和陸家雙方心照不宣地選擇了秘而不宣。


    無論是最終事成與否,彼此都希望能夠給自己留有一條後路。


    事關家族的臉麵,那可是至關重要的大事,即便是再怎麽小心謹慎都絲毫不過分。


    在此之前,當陸子虛向徐知月坦誠相待之時,他涕淚橫流,滿心委屈地傾訴著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他實在不願意與一個從未謀麵、完全陌生的人結成道侶,然後就這樣相敬如賓地度過漫長的一生。


    然而,當時的陸子虛僅僅隻是向徐知月哭訴了這些,卻並未透露半點關於聯姻對象的具體信息。


    也就是說,他壓根兒沒有告訴徐知月那個即將成為他道侶之人乃是宋家大小姐宋若蘭。


    正因如此,徐知月對於身邊那兩個整天鬥智鬥勇、如同活寶一般存在的人之間竟然還隱藏著一層緊密的關係全然不知。


    要不然,以她的聰明才智,此時此刻絕對不會輕易地主動暴露出自己的虛假身份。


    相反,她定會讓宋清芷佯裝成陸子虛的未婚妻。


    要知道,宋家和陸家可都是聲名顯赫、實力雄厚的大家族。


    倘若由陸子虛的未婚妻出麵去向毛建提出各種要求,不但顯得更名正言順,而且獲得回應的速度也必然會快得多。


    隻可惜,徐知月並不能做到世事皆洞察於心。


    如今,那位從陸家這個富貴窩中飛出的金鳳凰並不在場。


    無奈之下,她也隻能依靠狐假虎威這一招數,暫且借一借陸家親戚所擁有的影響力來鎮住毛建。


    也正因如此,麵對毛建接連兩次的行禮,徐知月毫無退縮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牽著宋清芷站在原地,坦然接受。


    更何況,陸子虛可是在來儀客棧不見的。


    這意味著什麽?這說明客棧的安全保障措施明顯存在嚴重漏洞,未能盡到應有的保護住客之責。


    所以,客棧方麵理應對此負責,這一點毋庸置疑。


    毛建身為這家客棧的掌櫃,他親自出麵致歉,徐知月內心的負擔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按照客棧的規矩,客人的隱私通常是絕不會輕易透露給外人的。


    徐知月和宋清芷若想知曉相關情況,必然需要花費一番心思和力氣才行。


    她們要是打算在某一堵牆上開一道門的時候,必然會遭到毛建的反對。


    可如果這時她們能夠靈活應變,退一步提出隻開一扇窗的請求,想必毛建就很難再找到合適的理由加以回絕了。


    隻見徐知月微微伸手,半扶了一下毛建。


    “毛掌櫃,實在不必如此多禮。”


    毛建聞言,便順著她手上的力道站起身來。


    緊接著,徐知月又繼續說道:“那賊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劫人之惡事,而且竟然還能做到不驚動任何其他人。


    由此可見,這賊人的身手和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啊。”


    話剛說完,毛建臉上原本那虛假的笑容瞬間變得真實了許多。


    【看來這位徐小姐果真是個好打發的性子。】


    “毛掌櫃和店裏的夥計們經營著如此規模宏大的一家客棧,每日裏迎來送往,事務繁雜,即便想要尋人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對於此等狀況,我自然能夠體諒一二。”


    徐知月設身處地般緩緩道來。


    話音剛落,毛建便忙不迭地應道:“哎呀,可不是嘛!”


    他順水推舟般地將一頂高帽子穩穩當當地戴在了徐知月的頭上。


    “還是徐小姐您深明大義,通情達理,實乃女中豪傑呀!”


    徐知月可是在明月劍宗擔任了數年的大師姐之職,其間所聞所見,不乏各種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言辭。


    毛建的這點兒小小恭維之語於她而言,簡直如同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更何況,她原本就並非那種注重虛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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