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嫂子怎會同本王見外?”李泓曄用手中香妃竹扇往老耿肩頭輕輕一打,老耿如觸電般身子一縮,下意識就要退讓到一邊。


    但老耿到底有些職業操守在身上,僅在一瞬之後,便意識到情況不對。


    在這個女子名聲大於天的時代,眼瞅著自家主子衣冠不整,碧螺姑娘都已牢牢釘在地上,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怎能退縮。


    關鍵時刻,侍衛護主第一,哪怕以下犯上。


    耿直的老耿低頭瞅瞅李泓曄彰顯皇子尊貴身份的雲紋串珠雲頭靴,咬了咬牙。


    退是不能退的,但縮可以略略縮一縮,這段時間娘娘一直提點他,做人做事需要學會變通。


    隻見他身子往前一縮,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口中恭敬道:“請王爺留步。”


    這姿勢看似十分卑微,卻精準擋住了李泓曄即將邁出的左腳。


    李泓曄眼中浮現出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可很快他便淡定收回左腿,眉眼彎彎,戲謔道:“嗬嗬,小嫂子養了一條好狗嘛!”


    楊芸兒脫衣服的手在某一瞬僵了僵。不過,橫豎她並不是那種被人看了眼便要尋死覓活的原生態古人,所以很快恢複鎮定,自然地將外頭破損的褙子褪下,隨手往地上一丟。露出裏頭穿的淡黃色竹葉交領襖子,下身是一條淡藍色暗花長裙,此刻也髒了,但好在沒有破。


    雖然少了一層外套,但照樣一點不漏,有什麽好怕的!


    楊芸兒大大方方拍了拍裙子上的土,繞過碧螺,徑直走到李泓曄跟前,標標準準行了一禮,道:“八殿下這是被春風吹眯了眼?怎麽連人和狗都看糊了?前一陣我去毛老王妃那邊拜訪,聽說有個方子叫益氣聰明湯,據說是從北邊胡人那裏傳入的,對視物不能症有奇效,殿下不妨試試?”


    李泓曄撇了撇嘴,這腿終究是沒有再往前邁去。倒不是楊芸兒的坦然太過意外,主要是話中點到了北邊胡人。敏感如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他於北地蟄伏多年,秘密不少。


    原本皇帝老爹收了他不少好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近來北邊礦上傳來的消息,發現時不時有人盯著,隻是吃不準是父皇的飛鳥衛,還是自己這傻哥哥的人。


    李泓曄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香妃扇,壓住一瞬湧起的不安,對著眼前美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臉上再次爬滿笑容,道:“怪不得六哥自納了小嫂子,再不要別的美人,這說話實在有趣的緊。”


    楊芸兒冷笑兩聲,但到底將心中冒出的一堆問候語都壓了下來。


    成年人,不該貪戀口舌之快,遇到不友善之輩,冷處理第一。


    她再次向李泓曄畢恭畢敬行了一禮道:“實在對不住,我有些急事,無暇陪殿下聊天,改天必然賠罪。”


    說著她轉向老耿,正聲吩咐道:“老耿,趕緊去馬車那邊查看,長菁是不是還在裏頭。”


    同時不等李泓曄反應,提了一把裙擺,大踏步往馬車那邊走去。


    碧螺當然緊緊跟上,一邊扶著楊芸兒,一邊繼續用身體擋住李泓曄的視線。


    楊芸兒用切實行動印證了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李泓曄到底頂著八皇子的賢名,與崔家那些個紈絝不同,臉麵還是要幾分的。


    楊芸兒也正是堵著這一點,才敢毫不客氣的甩臉色走開。


    可她漏算了一點,要臉的主子出來辦事,自然會帶些不要臉的走狗。


    李泓曄目送楊芸兒離去,唇角微微勾起,背在身後的雙手輕輕晃著扇子,草地那頭的茶席邊人影閃動。


    楊芸兒那邊,車夫掛了彩,但好歹不算嚴重。


    楊芸兒同碧螺一起將暈乎乎的長菁從車裏拖出,長菁額頭上撞了一個包,臉上,手上還有些許擦傷,樣子看著有點可憐。


    這邊忙著收拾車禍現場,草地那頭閃出一隊人影,打頭一人油頭肥耳,一身亮瞎人眼的寶藍色緞襖,標準紈絝打扮,身後幾個小跟班,一看就是混混標配。


    老耿立馬進入一級戒備,橫刀攔在來人跟前。


    寶藍色大狗身後的小狗第一個跳出來,叫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狗東西,你可知道我們爺是誰麽?”


    沒等老耿搭話,寶藍色胖狗堆起笑容,佯裝斥責邊上小走狗道:“叫什麽叫,嚇著人家小娘子可不行。”說著轉臉照著楊芸兒作揖道:“那邊的小娘子可是車壞了,要不要本少爺幫忙呀。要車要馬,本少爺都有!”


    楊芸兒並不搭理,隻同碧螺將長菁扶到一邊,檢查傷勢。好在長菁除了額頭的包與擦傷,其餘地方並未受傷,馬車裏配置的軟墊到底起了些緩衝作用。


    楊芸兒略略鬆了口氣,心中懊惱自己一味趕時間不顧道路安全,無論什麽時代飆車都要不得。


    長菁終於緩過氣來,剛要哭,就注意到娘娘身後的一群歹人。


    翻車前長菁本在車內發暈,並不知曉車外情況。


    此刻剛回神,便見到不三不四之徒,想當然以為馬車側翻是因對方之故。


    她本懊惱自己暈車沒有幫得上娘娘,此刻還需要娘娘同碧螺救助。如今見了欠罵之人,作為側妃團隊第一嘴炮,立馬戰鬥值爆表。


    人還沒有站起來,已經罵開了:“哪裏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竟敢衝撞六王府的車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麽?”


    楊芸兒萬萬沒有想到受傷後的長菁戰鬥力已然強大,根本攔不住。


    她哪裏知道,在入六王府之前,長菁同她娘孤兒寡母難免被村裏惡少欺辱,反抗幾乎是本能的。何況長菁如今自詡是正經的王府大丫鬟,有人欺負到娘娘頭上來了,不狠狠痛罵還留著過節麽!


    於氏,方才還痛得迷迷糊糊的長菁,就這樣搭著碧螺的肩膀勇猛的站起,兩三步衝到老耿身旁,挽起袖子開啟村罵模式。


    老耿到底年長些,在李泓暄少不更事的時期,也曾隨著出入過某些場合,知曉這些紈絝並不好對付,且楊芸兒自始至終沒有給明確指令,因此老耿方才雖攔著人,卻掌握著分寸,並沒有徹底撕破臉。


    而對方是個大膽的,又不知曉楊芸兒身份,見楊芸兒一行人衣著料子雖好,卻並不華貴,侍衛仆從也有限,憑直覺斷定對方身份不過爾爾。


    曄哥兒說這條道上可以遇到慈恩寺歸來的落單女子。果然妙哉!玩慣了風雲場上的女子,換個口味,想想就刺激。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的寶藍色胖狗,如今滿心滿眼都在琢磨著如何消受眼前獵物。這類有點身份,但不高的良家小妞,需要慢慢玩,激得人方寸大亂,求告無門才更有趣。


    原本雙方慢慢玩著拉鋸,不料橫插進來一個長菁,不但挑明已方身份,且直接破口大罵,甚至將驚擾車駕導致王府馬車側翻這樣的大鍋直接扣了下來。


    寶藍色胖狗起初心頭一驚,路邊橫著那輛樸實無華卻看著很結實的馬車竟然是六王府的?


    但他作為資深紈絝,畢竟膽大慣了。轉念一想,六王爺不在京中,眼前這個頂多是個妾,鄉野之路,沒帶幾個侍衛,馬車還翻了,這不是送上門來給人搭訕的麽。


    到時候論起來,隻道是無意間在鄉野碰到,自己隻當不知道對方身份,頂多被家裏老爹罵幾句,誰讓人不在王府待著,往外亂跑呢!真要有什麽事,橫豎有曄哥兒呢!


    想到這裏,寶藍色胖狗絲毫沒有懼色,反而愈發興奮地叫到:“哪裏來的瘋婦,知道本大爺是誰麽?”


    領頭胖狗發話,後頭那幫小狗當然也跟著亂吠助威。眼見著場麵不好收拾。


    老耿這邊隻帶了兩名護衛跟著楊芸兒打頭陣,其中一人還被打發到周邊求援。此時兩人攔著一群瘋狗,且顧忌著對方身份,有所保留,顯得有些吃力。


    就在此時,楊芸兒冷冷發話了:“不用聽他們是誰,咱不需要知道他是誰,橫豎他們挑釁在前,隻管打去,打殺了就算誤傷,幾條人命,大不了出點銀子,咱六王府還是賠得起的!”


    楊芸兒這話,立即免除了老耿的後顧之憂,主人叫放開了打,侍衛哪有客氣的道理!


    長手長腳的老耿當即掄開膀子先撩到了一隻小癩皮狗立了把威。另一名侍衛則死死咬住幾人不放。


    寶藍色胖狗見狀,心中愈發來勁,這小妮子居然將自己的算盤給打了去,怪不得方才曄哥兒沒有得手,原來這娘們是個厲害貨色,果然辣得很嘛!


    “你這小妮子,敢對你左大爺動粗!”胖狗擼起寶藍色袍袖,吼道:“他們人少,大夥給我上!除了那個藍色裙子的,其他兩個誰搶到算誰的!”


    領頭的胖狗放出豪言,重賞在前,小狗仔們紛紛亮出不算太鋒利的爪牙,開始到老耿跟前找打。


    楊芸兒這邊,老耿與那近身侍衛架勢全開,狠狠咬住狗群,不讓他們靠近。


    碧螺一把拽回罵得帶勁的長菁,護著楊芸兒退回到馬車邊。那車夫也不顧身上的傷,執起馬鞭,拉開防護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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