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是現代社會的基石,然而眼下並沒有法治的保護。


    在絕對權勢麵前,任何道理都顯得蒼白無力。


    這,正是當下世人對於權勢心生畏懼的根源所在。


    楊芸兒穿越至今,並沒有在權勢這塊吃過真正的大苦頭。前期在楊府時,她因初來乍到,本能地夾著尾巴謹小慎微,未曾惹過事。入了王府後,她倒是憑借著自身的機智和膽識,連續打了幾個漂亮仗,從此挺直了腰杆,膽兒也漸漸肥了起來。


    然而,楊芸兒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能在王府中安然度日,生活滋潤,根本原因還在於王府的主人——李泓暄品性不壞。


    六小王爺雖然有著一身臭毛病,但骨子裏善良,能講得通道理。與此同時,正妃崔婉兒也是一位柔善的女子。正因如此,即便王府中一時有刁仆興風作浪,楊芸兒幾番操作下來,也能搏一個天朗氣清。


    這一切的一切,讓楊芸兒產生了一種錯覺,自以為在這個等級森嚴、尊卑有序的時代裏,她憑著自身的機敏與口才,還是有機會同人講一講道理的。


    楊芸兒好運氣到今天戛然而止,她遇到了崔皇後。


    出生權貴大族的崔後,早將跋扈刻於骨髓之中。她的麵前,是道理無法觸及的禁地。在她權勢最盛的時期,曾經連帝王都要對她退讓三分。


    其實,楊芸兒方才的話,若是出自崔家的夫人或小姐之口,並沒有什麽大錯,不過是隨口一句家常,根本算不上失禮。


    可偏偏她姓楊,來自崔氏的對家。


    在崔皇後的眼中,這已然成為楊芸兒無法抹去的原罪。更何況今日崔皇本就對李泓暄心懷怨氣。在這種情況下,楊芸兒隻要一開口,便是送上門的靶子。


    曾經在曆史書中讀到的那些描述權貴們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文字,此刻活生生展現在她的眼前。她成了故事中的人,親身感受令人窒息的威壓,以及無法言說的無奈。


    欲加之罪,連詞都不需要,隨手抄起一個杯子,便可以向自己砸過來,而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勸。


    楊芸兒低垂著頭,雙膝緊貼著冰涼的金磚,保持著謙卑的跪姿。她明白,穿越者的身份此刻與她沒有任何助益,她就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可能被上方的怒濤所吞噬。


    她上輩子當然見識過老板發飆的場麵,那種更年期女老板的憤怒,如同火山爆發,氣焰囂張到辦公室的天花板都為之顫抖,一次、兩次、三次,再到無數次。


    老板砸東西的場景也遇到過,她還是實習生時,就親身經曆老板將遞上去的文件當眾砸下來得場景。


    那時候,她被罵得麵紅耳赤、忍著淚花無地自容。


    可如今對比看來,當年的場景隻是小兒科。


    同樣是狂暴的大媽,個人咆哮的能量上限所差不多,甚至眼前這位皇後大媽的怒吼聲量,還未必趕得上當年的上司。但皇後之怒,承載著生殺予奪的皇權之威。


    因此,當年的她,最多不過是失去一份工作;而如今的她,卻是在與生死博弈。


    楊芸兒聯想到了死得悄無聲息的素蓮。在王府主子們眼裏,素蓮無足輕重,而此刻楊芸兒明白自己在崔後眼裏,何嚐不是另一個“素蓮”?


    然而,楊芸兒此刻已非昔日稚嫩的職場新人。


    當意識到局麵的嚴峻性時,她甚至連悲憤哀怨的情緒都來不及有,便在腦海中迅速閃過各種自保的策略。


    隻有新手才等待,成年人必須自救。至於淚水,大腦太忙,還來不及下指令分泌呢。


    憑借前世的豐富經驗,楊芸兒清楚地知道,在麵對盛怒之下的老板——尤其是那些正處於更年期的女老板時,任何的辯解與求饒都無異於火上澆油,隻會令對方的怒火愈發熊熊燃燒。


    楊芸兒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王府張婆子,大廚房柳家求饒的場景,那些畫麵給了她啟發。


    於是,楊芸兒毫不猶豫地效仿她們,卑微地俯身下去,直至五體投地。她希望通過這種極致的謙卑姿態,來凸顯上位者的優越感,讓對方在感受優越之際獲得快感,從而曲線降溫,熬過這場風波。


    楊芸兒其實本想用手護住自己的腦袋,以防前方再砸來什麽物件。然而,她的手觸碰到厚厚的義髻,意識到這刺蝟發型居然還能為她提供一定的保護。


    於是,她放棄了護頭的想法,老老實實地以最標準的姿勢五體投地,跪伏地上,卑微聽訓。


    崔後甩出茶杯時,一旁的李泓暄心跟著一顫。


    崔後氣性上來,順手砸東西,李泓暄而言早已見怪不怪。聽聞崔後近來喜怒無常,易躁易怒,這些李泓暄都不意外,可大條如他,忘了提醒楊芸兒在皇後宮中要縮頭閉嘴。


    此刻,李泓暄特別擔心沒見過大世麵的楊芸兒氣性上來,如府中那般,執意爭辯,那今日便要玩完!


    然而,出乎李泓暄的意料,他這位小側妃此刻竟出奇地識時務,幾乎是一點不拖泥帶水,立即馬上迅速地匍匐在地,選擇了最為卑微的姿態,甚至連頭上被潑到的茶水都顧不上擦。


    李泓暄有些錯愕,不過心中倒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他並不知道,楊芸兒前世已曾經曆過職場的種種磨礪,關鍵時刻還是能迅速做出應對策略的。


    李泓暄卻隻當楊芸兒被嚇傻了,暗暗憐憫。


    畢竟,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側妃,也算是他的女人,於情於理,他都應該護著她。


    想到這裏,李泓暄一甩前襟,撲通一聲跪倒在楊芸兒身旁,拱手對上方崔後懇求道:


    “母後息怒,楊氏初入宮闈,尚不懂宮中規矩,懇請母後寬恕她的無知。”說著,李泓暄也來了一個五體投地。


    與楊芸兒護著頭,緩緩著地不同,李泓暄顯然更有誠意,額頭重重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秋月姑姑站在一旁,目光在底下規矩趴伏的兩人身上掃過,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幾個月前,李泓暄還對這門婚事抵觸不已,甚至新婚夜鬧出酒醉砸洞房的醜事,可短短幾個月,六小王爺已毫不猶疑地維護這個小女子。


    眼前這兩人真有幾分共抗風雨的架勢,秋月姑姑心下不禁對楊芸兒另眼相待,這小女子有幾分本事在身上啊!


    不過秋月姑姑暫時顧不上與楊氏計較,她到底是看著李泓暄一路長大的,見六小王爺匍匐在地,心下不忍,琢磨著如何平息崔後突發的怒火。


    秋月姑姑屏住氣,生生忍到崔後最強烈的那陣暴風雨過去,才掐準時機以除夕佳節為由,出麵勸和,同時示意邊上宮人趕緊補上一盞新茶。


    底下兩人沉默恭順,崔後單方麵輸出了一陣,便沒了後勁。此刻她罵得熱了,順手從秋月姑姑手中接過茶盞。


    茶自然是好的,溫度也剛剛好,一陣清苦溫潤入口,崔後雙頰的潮紅漸漸消退了幾分。


    殿內很靜,聽著皇後細碎的吞咽聲音,秋月姑姑跟著略略鬆了口氣。


    可一旁的崔夫人並不是省油的燈,見李泓暄在殿上如此袒護楊芸兒,崔夫人聯想起崔家折損的太子與太子妃,心中頓時湧起了幾分難以名狀的惱恨。


    她同樣見不得楊氏好,眼見崔後氣息平穩下來,崔夫人欠身上前跟著一番勸和,可言辭之中卻暗藏挑唆之意。


    “娘娘,今日乃是除夕佳節,不宜動怒。這楊氏不懂規矩,您且不與她計較。”崔夫人說著,麵上帶著笑,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鷙:


    “暄兒年輕,自然顧及不上後宅之事,而婉兒又懷著身子,也管不了許多,自然要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多擔待些。等過了年,娘娘隻管派幾個有經驗的嬤嬤去好好教導一番,貼身看著,讓她學學規矩,想來暄兒也不會見外吧。”


    崔後聞言,心中一動,這個法子可行。


    秋月姑姑站在一旁,將崔夫人的心思看得透徹。


    她知道,崔夫人這是暗示皇後將手伸到王府,同時借機收拾楊芸兒。


    秋月姑姑心中歎了口氣,不過眼下,隻要能讓崔後暫時平息怒火,後麵的事情來日方長。 這楊氏,既然入了這趟渾水,便自求多福吧。


    【原本猶豫著要不要甩兩個巴掌,此前也有讀者建議衝突情節中巴掌甩起來呀。早年讀過一本《宮女談往錄》(以晚清慈溪貼身宮女榮兒的視角展示的清宮生活),宮中一般不允許打臉,因為臉麵在古人看來,是非常重要的。但凡要上升到打臉的處罰,基本也差不多沒臉在宮中混了。前代的宮廷禮儀,沒有查到更詳實的。估計也不會巴掌亂飛吧。


    糾結半天,還是放過女主,崔後就砸杯子吧,宮中茶杯隨便砸,除夕不打臉。】


    【書的評分前兩天除了,起點不高,但好歹有起點了,跪求各位好評~讓分漲一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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