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這場原本上午就要結束的比賽,竟然會變成拚體力的持久戰。


    在那之後,兩人又經曆了兩次平手。


    雖然群眾的指責如芒在背,但組委會還是頂著壓力,作出了繼續加賽的決定。


    對於這個決定,大家已經憤怒地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第5次加賽開始的時候靠近下午五點。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場館內的燈光已經開到了最大。


    留下來看比賽的人不多了。


    蘇染依舊全神貫注,每道題都跟著一起做。


    其他留下來的人東倒西歪、吃吃喝喝、追劇打遊戲。


    這麽長時間的對決,連看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何況在裏麵做題的人。


    桑千慧跟著手機視頻做了一套瑜伽的伸展動作,全身的骨頭哢哢作響。


    薑鹿這裏的待遇就更好了。


    南北把薑鹿按在椅子上,自己站在薑鹿的身後。


    “幹嘛?”


    “給你放鬆放鬆。”


    他剛剛離開了一會,買了一堆小玩意兒。


    “第一步,滴眼藥水。”南北捧著薑鹿的臉,想讓她仰麵朝天。


    “我我我我自己來…”薑鹿緊張地小聲說。


    因為她已經看到了一旁薑百川意味深長的目光。


    眼藥水滴進去,薑鹿竟感覺到些許刺痛,想來確實是眼睛太疲憊了。


    “第二步,熱敷。來把眼睛閉上。”南北等薑鹿滴完眼藥水,用熱毛巾敷在她眼睛上。


    一股溫熱的感覺襲來。


    薑鹿覺得自己眼睛周圍緊繃的皮膚都舒緩了。


    “第三步,把這個護眼儀戴上。”


    南北把一隻skgg的眼部按摩儀套在薑鹿眼睛上,把後腦勺的橡皮帶緊了緊。


    “這都哪兒變出來的?”薑鹿問。


    南北沒回答,但隻有陸璃知道,剛才那會功夫南北把能打的電話都打了一遍,這才搞到一隻。


    準確的說,是宇文蓓聽說了這件事,讓人買了個新的送了過來。


    隨後,南北又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瓶清涼油,倒了點在手指上,輕輕揉著薑鹿的太陽穴。


    一旁的桑千慧目瞪口呆。


    都是一起比賽的,憑啥你能享受全套服務,我就隻能自己一個人做瑜伽?


    按摩完畢,南北低頭湊在薑鹿耳邊說:“貴賓您好,請給本次服務作個評價吧。”


    薑鹿揉了揉眼睛,發現真的不怎麽疼了:“不錯,我很滿意。”


    “一會我贏了,給你付小費。”


    “輸了呢?”


    “你能不能說點好話!”


    薑鹿抖擻精神,再一次踏進了隔間。


    第5次加賽,這是桑千慧的第6套卷子、薑鹿的第7套。


    比賽開始,兩人瞬間進入狀態。


    雖然中間放鬆過了,但長時間的專注和高強度的思考,還是讓他們都麵露疲憊之色。


    1個小時之後,桑千慧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不停地揉眼睛。


    薑鹿打字的雙手也有些顫抖。


    這樣一場比賽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折磨,外頭關注比賽的人都覺著揪心。


    白芷看著雙眼通紅的蘇染,問:“你還在做題嗎?”


    “嗯。”


    “你也真夠拚的。”白芷感慨了一句,重新看向大屏。


    片刻後,蘇染歎了口氣:“這次該分出勝負了。”


    “這次題目超難,是所有加賽裏難度最大的,基本要把她倆的腦子拉爆。”


    “這種難度,必然要分高下了。”


    題目超難?


    時遇原本和大多數人一樣,隻關注兩個人在場上的反應,沒有去盯著題目看。


    等他把目光聚焦到題目上時,瞬間感覺頭皮發麻。


    難!


    特別難!


    甚至有兩道大題,他一時之間都沒有什麽思路。


    時遇不禁擔心,兩個人的狀態都已經很差了,這時候再遇到這麽難的題目,薑鹿會崩潰的。


    這考驗的已經不是數學水平了,而是意誌力。


    就看這兩個狀態很差的人,誰能撐到最後。


    事實確實如時遇所料,無論是桑千慧還是薑鹿,做起來都是磕磕碰碰。


    早就沒有了第一張卷子時的那種順暢。


    桑千慧盯著屏幕,感覺眼皮非常重,視線也模糊了,於是使勁晃了晃腦袋,又用力拍了拍臉,繼續答題。


    薑鹿也感覺自己的大腦像一台過載的機器,運轉起來很是艱難,甚至有幾個常見的公式,她一時竟想不起來。


    她倆這咬牙堅持的模樣,讓外麵留下來的選手內心十分震撼。


    現在已經沒有人在刷視頻、打遊戲了。


    他們都不約而同站了起來,一言不發,表情凝重地盯著屏幕,眼神裏隻剩下敬佩。


    還有幾個女生眼眶微微濕潤。


    眼前這兩個人明明都已經到了極限,卻都在苦苦強撐著,忍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


    用蘇染的話說,她們一個是為了競賽隊,一個是為了打贏對手。


    拚到這個份上,就看誰的信念更強大。


    比賽還剩半個小時,兩個人都隻剩下最後三道大題,場上的情況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桑千慧也不知道是卡殼了還是什麽,連著五分鍾都沒有再看下麵的題目。


    趙鷹和曹枝看在眼裏,心急如焚。


    “隊長這是怎麽了?”


    “薑鹿都動筆了,隊長怎麽還卡了呢?”


    “她應該是打算求穩了,不再往下做了。”蘇染一語道破。


    “這麽難的題、這麽差的狀態,就算再往下做也不可能做完。最後還是要看誰的分數高。”


    “與其這樣,不如保守一點,檢查前麵的題目,把該拿的分拿全。”


    作為4年的對手,蘇染最是了解桑千慧。


    她肩上擔負著整個京大的榮譽,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失誤,所以一直都在求穩。


    這麽做,換別人也許行,但今天的對手是薑鹿。


    蘇染把目光轉向薑鹿。


    果然,薑鹿絲毫沒有刹車的意思,繼續一門心思往後做,衝擊那些難題。


    一個穩如泰山、一個侵略如火。


    不管今天的結果如何,兩個人都已經拿出了全部實力、打出了鮮明的風格。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imo史冊的對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眼看著大屏上倒數計時慢慢歸零,所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口。


    這場曠日對決終於要有個結果了。


    10…9…8…7…


    桑千慧強行撐開眼皮,不停演算著前麵的題目;薑鹿還在奮筆疾書,雙手劈裏啪啦敲打鍵盤。


    當倒數計時歸零的瞬間,兩個人的屏幕同時被鎖死,不能再進行任何修改。


    外場內場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個結果。


    雖然電腦判分速度很快,但這5秒左右的時間,卻讓人感覺度過了幾天般漫長。


    猝不及防地,成績突然出現在屏幕上。


    【薑鹿72分】


    【桑千慧70分】


    看到成績的那一刻,桑千慧和薑鹿一口氣鬆下來了,雙雙倒在了地上。


    南北一馬當先衝了進去,後麵的人才反應過來,紛紛到隔間接英雄凱旋。


    “走吧。”蘇染又看了一眼屏幕,“我一直祈禱,希望進入決賽圈的是桑千慧。”


    “因為,我也不想對上薑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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