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薑百川心情格外好。


    陳傲一直在和他保持聯係,問他研究怎麽樣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研究會獲得全世界的認可,薑百川反倒沒有那麽著急了。


    他想再多研究一下,拿一份更完美的成果出來。


    所以三天過去了,他依然沒發給陳傲。


    雖然陳傲有些不滿,但薑百川堅信,這次他拿出來的東西一定會讓老師震驚。


    對此,他期待不已。


    為了節省時間,他在京大附近租了個屋子。白天上班,晚上就在這裏搞研究。


    陸從文來過一次。


    他原本是要叫寧安如一起來的,但薑百川拒絕了。


    寧安如是他這輩子注定都要對不起的人。


    這一日,天上飄著蒙蒙細雨。


    下班後,陸從文帶著兩瓶好酒來找薑百川,還給韋東打了電話。


    薑百川下廚,搞了兩個小菜,兄弟倆就碰起了杯。


    吃到一半,韋東來了。


    他還是那副憨憨的模樣,背著個斜挎包,剃個小寸頭,一身穿了很多年的運動服。


    甚至手上還抓著白饅頭,拎著礦泉水。


    “師兄。”韋東進門換鞋,把自己的鞋子規規矩矩放在鞋架上。


    然後光著腳就進來了。


    他是近些年第一次見到薑百川,臉上掛著久別重逢的傻樂。


    韋東不喝酒,就對著礦泉水瓶灌水。


    時隔多年,陰差陽錯,三個頂尖大學競賽隊的導師居然以這種方式湊到了一起。


    “如果兩位師姐在就更好了。”韋東發自肺腑地感歎。


    他是沒什麽壞心思的,但這一句卻讓薑百川和陸從文破防了。


    兩人齊齊出神,仿佛想起了當年風華絕代的沈卿言和寧安如。


    情緒上來,二人不停碰杯。


    “見過陳院士了?”


    “嗯。”


    “你問了?”


    “問了。他相信我。”薑百川說到這些的時候,臉上還有些許得意。


    “老師說,願意幫我出麵澄清,一起揚名立萬。”


    陸從文欣慰地點點頭。


    “原來當年的事情,竟然是個巧合。”


    “造化弄人啊。”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你和卿言早就揚名立萬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是啊,造化弄人。


    薑百川心想。


    兩輩子都在追求真相,最後發現當年的事情隻是個意外。


    但因為這個意外,卿言死了。


    她本可以不死的。


    情緒又上來了,二人又庫庫不停碰杯。


    很快,薑百川有些醉意,迷迷糊糊給薑鹿打電話。


    薑鹿正在自習室,接到薑百川的電話,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但隨後她聽到了陸從文的聲音,馬上態度緩和下來。


    師兄弟嘛,喝就喝吧。


    然後韋東聲音響起的時候,安小蓉也大感意外。


    在她眼裏,韋東是絕對的大人物,是她此生都追趕不上的大神。


    結果,這個大神居然和人人唾棄的學術敗類一起喝酒?


    這有點突破她的認知了。


    薑鹿明顯感覺薑百川和陸從文喝多了,舌頭很大。


    好像還要拉著剛認識的鄰居一起結拜。


    薑鹿無語了,收拾東西打算回去看看。


    出租屋裏,喝醉酒的兩人毫無底線,竟趁著韋東上廁所,偷偷往他的礦泉水瓶裏倒了酒。


    韋東回來喝了一口,瞬間上頭。


    他平時滴酒不沾,這一口差不多就要g了。


    然後三個人都變得毫無底線起來。


    薑鹿進門,見韋東倒在沙發上睡覺,那兩個還赤身裸體地在跳舞。


    她突然覺得如果拍下來,明天高低能訛陸從文一筆。


    薑鹿無奈,先去沙發上拍了拍韋東。


    “韋教授,起床啦。”


    韋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昏暗的燈光下,薑鹿的輪廓有些模糊地映在韋東眼裏。


    下一秒,韋東雙眼瞬間瞪大。


    “師…姐?”他顫抖著嗓子,瞳孔都在收縮。


    師姐?


    薑鹿一頭霧水,把手伸到韋東眼前,揮了兩下。


    誰料,韋東竟突然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從沙發上滾下,把薑鹿嚇了一跳。


    韋東麵色慘白如紙、非常慌張,他連滾帶爬跑到薑百川的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嘴裏似乎還在念叨著什麽。


    “老爹,他怎麽了?”


    薑百川和陸從文停下優美的舞步,追到房間。床上的韋東躲在被子裏,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阿東這是又犯病了嗎?”


    “以前倒是偶爾犯,但這麽多年了,還沒好?”


    薑百川和陸從文對視一眼,喊個“123”,直接把被子掀了起來。


    韋東臉上已經全是汗水。


    他又慌亂爬到牆邊,身體和臉緊緊貼著牆壁,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鳥,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身體也不知是在顫抖還是在抽搐。


    “打120吧,他這樣下去不行!”陸從文掏出手機。


    薑鹿走上前,想給他遞個毛巾。


    豈料韋東看到薑鹿,再次情緒失控,竟然痛哭起來,還一邊對著薑鹿拚命磕頭。


    頭在地上快砸出血了。


    “師姐!師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師姐,不是我偷的,我沒有想要偷!我真的不想這麽做的…我沒有想過要害薑師兄…”


    “師姐…我對不起你…”


    薑百川知道,薑鹿長得像極了沈卿言,韋東這是把薑鹿當成沈卿言了。


    可這會,他麵色十分凝重。


    偷…


    偷什麽?


    韋東為什麽說不想害自己?


    他害過自己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在薑百川心中回蕩。


    薑百川和陸從文酒醒了大半,兩人把韋東送到了醫院。折騰了半夜,韋東終於平複下來。


    但他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探視。


    薑鹿早早回了學校,不然宿舍就關門了。


    醫生出來後,把薑百川和陸從文劈頭蓋臉臭罵一頓。


    “病人原本就有精神類疾病,你們還這麽刺激他!”


    “還讓他喝酒?酒精會讓刺激的感覺翻倍!你們是想要他的命嗎?”


    罵的薑百川和陸從文完全不敢還嘴。


    在薑百川的印象裏,韋東的病症時好時壞,但從來沒有這麽嚴重過。


    怎麽醫療技術越發達,這麽多年越治越差了?


    反正韋東現在也不願意見他們,薑百川就跟著醫生到辦公室了解情況。


    陸從文明天有課,就先回家了。


    這位醫生一直是韋東的主治醫生,已經治療韋東10年了。


    麵對薑百川的提問,他也隻是無奈地搖搖頭:“心病還需心藥醫。”


    “20年前有什麽事情刺激了他,讓他成了現在這樣子。”


    “我接手以後,一直靠藥物緩解,本來覺得差不多了,結果…”醫生又瞪了薑百川一眼,“真是的,一朝回到解放前。”


    20年前?


    薑百川著急了:“20年前是什麽事情刺激的他?”


    “我怎麽會知道,我隻是醫生。”說罷他從電腦裏調出了最初的一些記錄,“喏,最早的就是這份了。”


    一份120急救記錄。


    2004年,救護車在沈家村接走病人韋東,初步診斷為突發精神類疾病。


    陪同人員簽名:沈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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