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遇學長,我媽剛剛胡說的!”


    “我不退出!”


    安小蓉急忙表態,但時遇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


    安媽把安小蓉拽到一邊:“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我這是在幫你!”


    “現在競賽隊成績這麽好,你又是主力,他們怎麽可能讓你退出!”


    “借機要點錢,沒事的!”


    她們母女倆的對話,基本上在場的人也都聽見了。


    “既然這樣,那你打算要多少錢?”時遇平靜地問。


    嘿!


    你看,這招果然有效吧。


    安媽欣喜地伸出兩根手指:“不多要,2萬。”


    “2萬!”陸璃先叫出來了,“你怎麽不去搶啊!”


    “我們競賽隊沒有經費,現在很多開銷都是時遇自掏腰包的!”


    “你開口就要2萬?”


    競賽隊沒有經費?


    宇文蓓疑惑地看了看薑鹿,薑鹿也是第一次聽說。


    時遇攔住陸璃,問安媽這2萬怎麽算出來的。


    “很簡單,你們拿到全國冠軍就有5萬元獎金是不是?”


    “是。”


    “隊裏一共5個人,是不是?”


    “是。”


    “按理說我應該隻能要1萬的,但我們小蓉這麽厲害,一個可以打你們兩個,所以要2萬不過分吧。”


    這番邏輯聽得幾人目瞪狗帶,安小蓉已經羞愧地不敢抬頭,更不敢看時遇。


    時遇依舊古井無波:“這位阿姨,且不說我們能不能拿到最後的冠軍。就是真拿了,這5萬元獎金也是競賽隊的專用資金,不是我個人的。”


    “我不可能自己做主把這錢分了。”


    雖然是有理有據,但宇文蓓知道,這老太太如果講道理,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樣。


    果然,安媽根本不理會時遇說的東西。


    她大手一揮:“別給我來這一套,你們的套路我都懂!”


    “錢是競賽隊的,競賽隊又是你的,你怎麽做不了主?”


    “就像我們村長,整個村子都是他的,村裏的錢用在哪裏,都是他說了算。一個道理。”


    “反正今天我話就撂這,不給錢,我女兒就退出!”


    “我看你們一時半會,上哪兒找這麽厲害的人去。”


    安媽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已經把時遇拿捏住了。


    她來之前的確是做了些功課的。


    她知道金陵大學下一場就要對付一個很厲害的大學,絕對會以最好的狀態備戰。


    不可能臨時換人的。


    周圍不知不覺已經圍了不少人。


    聽到安媽的要求,這些學生都要氣炸了。


    “這也太卑鄙了,用競賽隊的榮譽來要挾時遇學長?”


    “但是今年是時遇學長最後一次參加imo了,他應該很重視吧。”


    “那可是2萬啊…要是2000我還能讓大家捐個款。”


    “捐個屁,不能讓那個老太婆得逞!”


    …………


    宇文蓓偷偷問薑鹿,要不要替時遇把這個錢出了。剛剛她不願意出,因為理由是照顧費。


    但現在安媽用競賽隊要挾,她倒有些猶豫。


    薑鹿搖搖頭,讓宇文蓓看下去。


    看著安媽得意的樣子,時遇一改平日溫文爾雅的樣子,臉色逐漸陰沉。


    “怎麽著啊?趕緊的。”安媽催促,“給你5分鍾時間考慮。”


    “時間一到,我可就要…”


    “不用了,我考慮好了。”時遇打斷。


    “喲!不錯。”安媽驚喜道,“不愧是隊長,這才是幹大事的人呢。”


    說著,她走到時遇麵前把手一攤。


    “拿來吧。”


    “拿什麽?”


    “2萬塊錢啊…”


    嗬。


    時遇冷笑著把安媽的手推開:“我考慮的結果,不是打算給你錢,而是…”


    他轉身麵向安小蓉。


    安小蓉頓時慌了,似乎猜到了時要幹什麽,一股巨大的不安襲來。


    “小蓉,抱歉。”時遇的眼神裏隱約有些虧欠,“我們商量了,你不符合正式隊員的標準。”


    “先留在預備一隊吧。”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選擇自己離開。”


    什麽!


    這冷冰冰的話,讓安小蓉如墜深淵,好長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安媽顯然也沒料到,時遇竟然真的會不要安小蓉了,頓時有些慌。


    “不是,你們競賽隊什麽意思啊?”


    “拚死拚活幫你們做事,現在說不要就不要?”


    “這算什麽?把拉磨的驢給殺了嗎?”


    “那叫卸磨殺驢。”宇文蓓補充,“而且你這話不對吧,明明是你自己讓時遇選擇的。”


    “現在他選好了,你又擱這兒叫什麽呢?”


    一句話懟的安媽有些懵:支支吾吾地說:“他…他選的就不對!”


    “怎麽能不選小蓉呢…不就2萬塊錢嘛,能有小蓉重要嗎?”


    “還隊長呢,根本就是沒良心!”


    安小蓉這才反應過來,臉色慘白,一個勁搖頭:“不…不要…”


    “時遇學長我不走,我也不要去預備隊,我要繼續留下來比賽!”


    “我媽這裏事,我可以解決的…”


    時遇打了個“停”的手勢,歎了口氣:“和你母親無關。”


    “你老實告訴我,當初競賽隊初選,還有後來確定正式隊員的兩份卷子,是你做的嗎?”


    這問題一出,周圍瞬間議論紛紛,連宇文蓓和齊檸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時遇。


    時遇做事一向嚴謹細致。


    某種意義上說,他能問出這個問題,代表肯定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安小蓉一陣頭暈目眩,原本強裝鎮定的麵容瞬間崩塌,隨意擺放的手指此刻糾纏在一起,眼神更是四處遊離,不敢和時遇對視。


    她的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哽住,艱難地吞咽幾下,卻依舊覺得幹澀無比。


    大家都在等著安小蓉回答。


    那幾秒鍾,安小蓉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個理由,但無論如何,這件事決不能認。


    “時遇學長,你聽我解釋…”安小蓉準備開口,時遇卻搶先一步說:“嶽菁已經把事情都跟薑鹿說了。”


    “我們也去問了文印店的蘭姐。”


    “現在證據確鑿。”


    薑鹿?


    嶽菁把真相告訴了薑鹿,然後薑鹿告訴了時遇?


    安小蓉憤恨地轉頭看向薑鹿。


    即便迎著她的目光,薑鹿臉上也絲毫看不出心虛。


    “薑鹿,是你…是你把嶽菁講的東西告訴時遇學長的?這事是你挑起的?”


    她一字一句地說,幾乎咬碎了後槽牙。


    “沒錯,是我。”薑鹿冷冷地說。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安小蓉突然抬高嗓門,甚至有些聲嘶力竭,“你為什麽不幫我瞞下來的!”


    “你明知道我有多重視競賽隊,你知道這件事,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幫我隱瞞嗎?”


    “都是一個宿舍的,你竟然背後捅我刀子!”


    “那你又為什麽這麽做!”薑鹿不閃不躲,任憑安小蓉的表情多麽猙獰,她都巋然不動。


    為什麽這麽做?


    嗬。


    安小蓉低垂著腦袋,思緒萬千。


    短短三個月而已,但那些往事、那些念頭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不停翻湧。


    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她不停喘著粗氣,情緒起起伏伏,臉上的表情時而委屈、時而慌張、時而激動。


    或許在旁人看來,此刻的安小蓉就像個瘋子一般。


    半晌,她終於冷靜了下來。


    一句藏在心裏很久的話也終於從她的嘴裏擠了出來:


    “因為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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