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後,薑鹿獨自走在三中校園。


    高三的學生都已經離校,隻剩高一高二的學生還在準備期末考試。


    校園裏三三兩兩、打打鬧鬧的氛圍,讓她清瘦落寞的身影更顯孤單。


    這兩天的事,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原本她就是打算在清大和京大中選擇一所的。這也是她前世今生兩輩子最強烈的執念。


    特別是清大。


    她之前已經做了很多功課。哪個食堂的飯菜好吃、哪個社團最受歡迎、出學校之後坐哪路地鐵可以到市中心,她都了如指掌。


    本以為會在清大開啟向往已久的大學生活。


    誰料沒過幾天,這份憧憬就化為烏有。突如其來的噩耗像是壓在心口的石頭,讓她覺得胸悶。


    難道重生一世,竟然還是要和理想的學校失之交臂嗎?


    這怎能令人甘心!


    拖著無力的身軀,她如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走在校園,一不留神迎麵就撞上了什麽。


    “薑鹿?這麽巧。”


    熟悉的聲音傳來,薑鹿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一眼。


    很少有男生要她抬頭看的,南北就是其中之一。


    南北穿著一身藍色的修理工衣服站在麵前,嘴裏也叼著個棒棒糖。


    他的鴨舌帽壓得老低,好像怕被別人認出來似的。


    薑鹿隻是看了一眼,便一聲不吭推開南北,繼續往前走。


    這兩日網上鋪天蓋地的消息,在三中綠信群裏也瘋傳,南北自然知道薑鹿正在經曆什麽。


    南北看著薑鹿離開的背影,快走幾步追了上來:“心情不好?”


    薑鹿不說話。


    “棒棒糖來一根嗎?鳳梨、草莓、桃子味,都有。”


    棒棒糖還是管用的。


    上一世,薑百川就算很窮,也會時常買一些給她。這微弱的甜,衝淡了生活的苦。讓她感覺日子還是有奔頭。


    從此她便有了吃棒棒糖的習慣。


    薑鹿停下腳步,望著南北手裏的一把棒棒糖,隨機抽出一根,甜滋滋的味道瞬間在口中散開。


    心情隨之愉悅了半分。


    安靜地過了片刻,南北淡定地伸出1根手指。


    薑鹿習慣性地選擇無視。


    這人還真是趁火打劫,5毛的棒棒糖收她1塊。


    隨便吧,債多不愁,反正沒錢,有種你囊死我!


    想到這,她覺得還不解氣,索性把南北塑料袋裏的一把棒棒糖都搶了過來。


    路邊三三兩的人經過,都沒有認出南北,隻認出了南北這套衣服。


    “謝天謝地,維修人員終於來了。”


    “這天沒有空調可是要了我的命。”


    ………


    “你怎麽這副扮相?”薑鹿也很好奇,同時又拆開一個草莓味的。


    “暑假打工,接了個單幫學校修電路。”


    “這你也會?”


    “你物理成績這麽好,你不會?”


    薑鹿還真不會。


    書上的題目她都懂,可真的看到電線,她連哪個零線哪個火線都分不清。


    “不至於吧。”南北說,“這可比光滑的小球們穿過磁場,一會擺成s形、一會擺成b形要簡單不少吧。”


    薑鹿一怔,隨即“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這一笑氣質驚絕,讓南北的心髒瞬間忘了跳動。


    黃昏、夕陽、蟬鳴、樹影。


    二人並肩走在三中校園,短暫忘卻了不愉快。


    “南北,你的誌願是哪裏?”


    不知怎麽的,薑鹿鬼使神差地問了這句,問完就後悔了。


    這還用問嘛,南北是不輸她的頂級學霸,誌願自然是京大或者清大了。


    那是所有學霸都向往的頂級學府。


    真是的,心情剛好一些,自己就給自己添堵。


    “我?”南北懶洋洋地答,“都行,不挑。”


    “因為無論在哪裏,我的目標不會變,所以就不用執著於學校。”


    “無論在哪我都會拚盡全力做我想做的。”


    “你糾結於清大和京大,那是因為你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這回答倒是出乎薑鹿的意料。


    但仔細想想,似乎確實如此。重活一世,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是複仇嗎?按照計劃,前世的仇怨很快就能報了。


    那報仇之後呢,她的人生又該何去何從?


    原本她想賺錢,賺很多很多錢,成為有權有勢的人,讓自己和老爹不再被丁鴻這樣的人欺淩。


    可她又是如此熱愛數學,愛了兩輩子,近乎偏執。


    這樣的她,到底要如何選擇呢。


    見薑鹿陷入了沉思,南北也停下腳步,靠在一棵梧桐樹上繼續說:“對大部分人來說,清大和京大是巍峨的高山,令人向往。”


    “但我曾見過更高的山峰,所以不在乎現階段暫時在哪座山上歇腳。因為我終會去往更高處。”


    更高的…山峰嗎?


    是啊,誰說京大和清大就一定是頂峰呢。


    這世上,沒有比人更高的山峰。與其糾結在哪座山頭看那些一成不變的風景,倒不如自己成為令人仰望的頂峰。


    夕陽西下,把周圍的一切都染成火紅。


    無意穿堂風,卷來不知名的花香,吹散薑鹿披肩的長發,也吹走了她心中的陰霾。


    “叮叮叮叮…”


    南北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這是一個陌生來電。


    “外賣?”南北看了一眼薑鹿手裏的棒棒糖,“對不起,您的外賣在配送途中被吃了。”


    說完,他掛了電話。


    薑鹿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搶過南北手裏的塑料袋,果然在塑料袋上找到了外賣單據。


    這棒棒糖…難道是…


    在薑鹿疑惑的目光中,南北點了點頭,把藍色修理工的外衣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頭“餓死了嗎”外賣的衣服。


    “我靠!”


    “南北你這個傻缺,別人的你也拿出來給我吃!你是不是腦子有ken!”


    “我剛剛差點就跟你共情了!你nnd去鬼個頂峰,你去打破傷風吧!”


    遠處一個大腹便便的人跑過來,邊跑邊吼:“那外賣員,你剛才說什麽?我的外賣怎麽了!!!”


    “快跑!”南北不由分說抓起薑鹿的手。


    薑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前麵的人帶著奔跑起來。


    她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體溫,以及順著空氣撲麵而來的淡淡香氣,發絲也迎著晚風肆意飛揚。


    二人穿過林蔭大道,驚起停留在路邊的飛鳥。


    南北微微側身,目光回望薑鹿。


    那眼眸中藏著星辰般的光芒,讓薑鹿一時間忘卻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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