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來的時候,他輕輕道了一句“sorry”。


    sorry?


    這句話,像魔法一樣解除了剛才旖旎的“麻醉”效力。


    林靜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湧了出來,


    她把頭埋在臂膀裏,嗚咽起來。


    無聲的抽泣,最為可憐。


    他終究於心不忍,蹲下來把大衣披在她身上,伸手搭在她背後。


    仿佛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樣?”


    林靜站起來,推開他的手。


    狠狠地望著他。


    窗外燈光映在她的臉上,眼睛又大又圓,淚珠盈盈。


    這刹那,徐致成的心中的恨和悔交織。


    這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啊,是捧在手心的月亮啊。


    明明........明明他們曾那樣的甜蜜和恩愛。


    在前不久的那個聚會上,人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徐致成向來不愛聽人誇讚,可卻覺得“郎才女貌”四個正合心意。


    閔院長送那枚壽山石印章上的“至誠君子,林下美人”八個字也堪稱工整。


    為什麽?


    為什麽她要那樣?


    而......為什麽他又會......這樣?


    徐致成看著她窸窸窣窣地理好衣服,顫顫地站了起來。


    可當她站直後,卻又站得又直又挺,


    仿佛他自己倒是變矮了幾分。


    他伸手去按了身後的燈開關。


    刹那間,會議上的燈亮了,且似乎從來都沒像這一刻那麽亮過。


    竟然亮得這麽刺眼。


    林靜也被嚇了一跳,不止是因為突然燈亮了,而是徐致成的額角竟然流著血,顯然已經快幹涸。


    像白玉上沁著的緋色裂痕。


    她才想起,自己方才用文件抽過他臉。


    那文件還在地上,她彎腰去拾,才發現那疊文件邊上有個財務的鋼夾子。


    想必是夾子抽到了他的頭。


    原來——方才嚐到的“苦”是淚,“甜”卻是他的血。


    她忍住不去看他,隻把桌上的文件抱在手中,冷冷地對站在門口的男人說道:“麻煩,讓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會去拉她的手:“送你回去。”


    她聽了這句話,站住了腳步,倒輕輕哼笑了一聲。


    隻是笑聲中難免帶著幾分涼薄;


    “徐致成,你也不過如此。”


    “什麽?”他皺著眉問。


    “你也不過如此.......”她仰起頭,冷冷地望著他。


    連看著他的目光仿佛也帶了幾絲同情。


    “什麽意思,你把話講清楚!”怒不可遏的他,用力箍住了她的胳膊。


    “沒想到身為總裁,也可以這麽踐踏規則?今日沒喝酒就這麽饑渴,那天躺在別的女人身上,徐總你到底有沒有酒後亂性呢?”


    她原本不想提那茬,可終究沒忍住。


    “既然有人可以踐踏底線,我又為什麽要遵守規則?怎麽?你現在是準備要倒打我一耙?”


    他仿佛是要被氣笑了,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那天我表妹在我家,所以我才放心睡了過去,後來發生什麽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至於陳莉莉,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麽會來!林月........想不到,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你怎麽看我,我就怎麽看你!”林靜撥開他的手,“醉了就有理由?那如果有人靈魂脫殼呢?是不是也可以一筆勾銷?其實,若不是我親眼所見,也不知道徐總家中,也會是美人成雙,溫室宜香。”


    徐致成惱怒再次被她激起,他高揚下巴,嗓音輕薄而冷:“你憑什麽問我這些?”


    她仍舊笑了,朝他點了點頭:“沒錯。我是沒有資格。”


    然後快步從他身邊走過,高跟鞋“嗒嗒”作響。


    在深夜中回蕩不息。


    她走之後,會議室的燈光不知為何又突然變得慘淡起來。


    徐致成想起,他母親去世的那晚,仿佛也是這樣的白熾燈光。


    也是很冷的天,千家萬戶的燈已經熄滅,就他家的燈亮了一夜。


    他腦子空空地跪在床邊,外麵是忙碌準備喪事儀式的親戚和家人,床上是已經斷了氣穿著了壽衣的母親。


    那時他還不過是個少年。


    想到這些場景,他還是忍不住心絞痛。


    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今天他突然會想到這些。


    事實上,母親去世後,他也很少會想到那一晚。


    徐致成突然覺得身上冷。


    抬眼望去,原來她走的時候,會議室的門沒關。


    他穿上大衣,理了理衣服,關上燈,抱著電腦走了出去。


    -


    回到辦公室,他靜靜地坐在靠椅上。


    額角開始熱辣辣地疼 ,他用手一抹,是一層薄薄的血凝塊。


    用手一撚搓,粉碎。


    忽然,他就笑了。


    最後竟然笑出聲來。


    笑聲陌生,一點都不像他自己的。


    用關抽屜時,瞥見桌上那個的拎袋,他稍一猶豫,便順手捏起,帶上了門,朝林靜的工位走去。


    她桌上的那個“大阿福”不倒翁,依然憨態可掬地望著他。


    但他這次沒有再伸手去推它。


    隻把那個拎袋隨意放在她椅子腳邊。


    -


    徐致成記不得這是第幾次他是最後一個邁出公司的人。


    自從少年開始,他的人生隻有攀登,隻有奮進。


    他把目標一個個達成,不疾不徐。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隻是一個凡人。


    為了這些目標的達成,他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風光後麵也有看不到的艱辛。


    她說的沒錯——他也不過如此。


    可他從沒覺得自己有多麽了不起;


    她又憑什麽說他“不過如此”?


    -


    章尾附上一首李宗盛的《凡人歌》


    《凡人歌》


    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閑


    既然不是仙 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 利字擺中間


    多少男子漢 一怒為紅顏


    多少同林鳥 已成分飛燕


    人生何其短 何必苦苦戀


    愛人不見了 向誰去喊冤


    問你何時曾看見


    這世界為了人們改變


    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


    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


    -


    感謝大家送的禮物。


    希望在這個冬日裏,每個人都會有一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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