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縣裏的事,佐孟走到了門前。


    對著散發冷意的裴鱗,賠了個不值錢的笑。


    拱手,“抱歉師傅,耽擱了一會,讓你久等了。”


    “我們這就啟程吧。”看他笑的燦爛,裴鱗到口的斥責也不想說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誰讓自己來的時間不對呢。


    “走吧。”


    謔謔,沿途上佐孟的天性,猶如脫韁野馬,奔騰到了天際。


    興衝衝地邁著步子,來回切換著行跡,活像個剛出籠的猴子。


    終於可以不用在下屬麵前裝深沉了啊。


    話說,她真的可以學這古代的輕功絕技了嗎,真像做夢一樣啊,叫人怎能不興奮呢。


    飛簷走壁,這對於現代人是個多麽大的誘惑。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功夫是怎麽練成的,有沒有針對她這菜鳥的新手教程啊,不過成果那麽帥,想必學的過程也很帥吧。


    石室外,巨林參天,層巒疊翠,交相掩映著。


    怕和身邊的環境太違和了,佐孟收斂了心中的狂喜,換了一副沒有悲喜的冷淡神色。


    一抹瘦削清冷的身影獨自在樹下的石桌旁,細長而勻稱的手指持著棕褐色的書卷通身淡雅的氣度仿佛與身後肅穆的山水融為了一體。


    山穀間的風吹過,少年雪白的長袍隨風輕舞,發飾上的月白色發帶飄蕩宛若雲海漂浮遺落在人間的流嵐,襯得他那張清風玉質的小臉出塵絕世,恍若神人。


    這小子,上帝是單獨給他開濾鏡了嗎,怎麽哪個角度都這麽完美。


    離他不遠,佐孟地視線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開始了對他細細的端詳,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昨晚看他,隻覺得姿容絕代,沒想到,白日看他,竟也如此完美無暇。


    真是好偉大的一張臉。


    這道視線實在是太過專注,裴玉錦終是感到了一陣不自在,輕輕地將手中的書卷置於案上。。


    “你來了?”


    少年開口,清澈而溫潤的嗓音,宛若古老屋簷下被一陣不經意的和風輕輕撩撥的風鈴,悠蕩回響在佐孟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


    “嗯。”佐孟輕聲應答。


    意識到了自己剛剛那不加掩飾的凝視可能打擾人看書了,下意識的摸了自己頭發,聲音虛了幾分。“抱歉啊,打擾你看書了,你繼續。”


    “無礙。”裴玉錦輕語,放下了書卷。


    拂袖為兩人斟滿了兩杯清茶,隨後以一個溫婉的手勢,邀請佐孟入座。


    “哎,多謝。”


    佐孟穿的太厚,像個肥企鵝一樣勉強坐了下來。


    這一坐,自己那層層疊疊的衣服又堆在了一起,讓他伸個手都費勁了。


    “稍等啊。”看人還持著茶,佐孟心中也是急切。


    要命啊,看來保暖也不一定有好處啊,看這糗出的。


    笨拙地擺弄著身上層層疊疊的衣物,仿佛與它們較上了勁,幾經努力,才將衣擺理順,用力地甩在了椅後。


    似想把那剛才的狼狽一起甩向天空,待一切妥當,她才騰出了手來,接過那盞溫熱的茶盞。


    感慨,人家關羽溫酒可以斬華雄,自己掀個衣服茶都差點涼了。


    佐孟你可真是廢啊。


    看完了他這一係列操作,裴玉錦收回了略帶微涼的指尖,細細打量了他。似乎是對他這身裝扮有所不解。


    “今日未何……?”


    “你說這衣服嗎?”


    看他詢問,佐孟扯了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解釋“害,白天穿少了。在下怕染上風寒,特意如此捂一捂。”


    還有這種防患未然的法子?少年低垂的目中閃爍了一絲趣味的流光。輕彎了彎唇角,“此舉,倒是有趣。”


    “害,有趣不有趣的,有用就行。”佐孟大咧咧地將茶水一飲而盡,她可不在乎什麽風度不風度的。


    隻要能保住小命,做什麽都行。


    怕這尷尬的話題再繼續下去,佐孟將視線放到到了他身後的青山上。


    “公子身處這群山環繞的幽靜之地,倒也是悠然自在啊。”


    “奧,佐大人這是羨慕裴某?”


    少年抬起眼簾,那雙眸子清冷而純淨,宛如深山中的一泊靜謐湖水。


    陡然離他這麽近,佐孟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那位嘴中說著愛龍,實則膽怯真龍現身的葉公了。


    舉起杯盞,不自在地側了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自然。”等緩過來後,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


    無論真實的桃源還是他這僻靜的石室,能避世事喧囂,不食勞碌之苦,不縛六欲之擾,已經是很令人豔羨了好嗎。


    裴玉錦嘴角浮上了一抹苦澀的笑,世人都看到他這世外淨土。


    可誰知他生於汙泥之中呢。


    他自幼顛破流離,自七歲時便來到這石室了,想來世事變幻。外麵的世界他已經無從了解了。


    他又何嚐不想去看看天地的另外一種風采呢。


    眼前的少年竟然說羨慕他,可他又何嚐不羨慕他的自在呢。


    例行把了脈後,佐孟抬了小短腿,無聊的坐在了石凳上。


    說來也怪,也不知道這裏的磁場和她合,還是她的屁股已經自愈了。每次來這,都忘了那筋骨上的傷痛了。


    難道是看美男有忘憂麻醉的功效,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真發掘了醫學界的新大陸了。


    “公子,已準備妥當,是否帶佐大人前去習武?”


    “嗯。”裴玉錦頷首。


    佐孟跳下石凳,露出了一口齊整的白牙,“叫我佐孟吧,小孟也行,老是大人也不是事。畢竟我也是來學藝的不是,就當和二位交朋友了。”


    裴鱗抱了劍冷冷的看了他,這正和他意了。


    成日叫他官職,總覺得與眼前這個人不太相符。好在以後不用再稱呼他大人了。


    少年神情微頓,起身拂禮。


    ”禮不可廢,既是大人所命,那私下我們就稱您阿孟吧。“


    “阿孟,行。”佐孟擺了擺手,隻要不再叫她大人叫什麽都行。


    “在下,裴玉錦。”


    禮尚往來,少年開口讓清風送來了自己的名字。


    見他看她,佐孟一時失神。


    “我的名字。”


    草木無言,隻留了天地的霞光默默輕移,為地上的少年少女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霞衣。


    佐孟彎了唇角,在心裏咀嚼了他的名字,難得地收起了自己的油嘴滑舌。


    “我記住了。”


    藍沙河畔,碧波蕩漾。


    平緩的湖麵如上帝遺落在人間的藍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玉石般的光芒。


    佐孟神情振奮,目中閃爍著奕奕的神采,“說吧,師傅,我們練什麽?”


    裴錦用刀柄指了指一旁的石磨,道,“今日,你要練的,就是把它拖行至十裏外的林子,再折返回來即可。”


    十裏?


    佐孟下吧都要掉了,她沒聽錯吧,還拉著這玩意?


    開什麽國際玩笑,不是練輕功嗎,怎麽跟八百米似的,還負重。


    不拉這個石磨自己也跑不了十裏啊,那可是5千米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見她麵露苦色,裴鱗難得忍俊不禁,強壓了嘴角。


    道,“練不練由你,左右公子交代的事我已經辦了。大人若是不想練,也可自便。”


    佐孟袖子裏的手攥了又放,放了又攥。


    忍住,佐孟,這可是你自己要學的。雖然方式奇葩了點,可嚴師出高徒,萬一這個方法能速成有奇效呢。


    默默給自己打了氣,佐孟走到了石磨前,試著抬了一下。


    嗯?紋絲不動,難道是搬的位置不對,沒找對支點?


    又試了幾番,無果後,佐孟終於承認是自己不行。


    對裴鱗露出了可憐巴巴的表情“師傅,你確定讓我練這個?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啊。”


    裴鱗語噎,皺了眉頭。


    他倒是忘了,這小子是個文人,自然不同於他們糙漢子的體質。


    不過,連個石磨都搬不動,當真是男子嗎,就他這樣的,以後怎麽娶妻給家裏做重活。


    默默走到了石磨前,換了個地上被鐵鏈束縛著的石鎖,隨手拎了起來,扔到佐孟腳邊。


    “用這個。”


    “這個行。”這個可比石磨小多了,佐孟心中歡喜,忙拉了鏈子套在自己的腰上。


    走你,希望別把她腰間盤練突出了。


    日子一日日的過去了,佐孟白日點卯,傍晚練功。


    身形都日漸消瘦了起來,看著她的小臉漸漸棱角分明了,縣衙裏的人聚在一塊開始了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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