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高二文科17班。


    梁觀趁著課間,當著全班的麵向張溪鞠躬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


    毫無心理準備的張溪嚇得後退了半步。


    她盡量平複內心的惶恐,擠出僵硬的笑容,吞吞吐吐道:“沒關係。”


    梁觀這才直起身,掃了一眼在場的同學,一本正經地宣稱:“從今天起,你們誰敢欺負張溪同學,就是跟我作對,要是讓我發現,我絕不姑息。”


    聞言,同學們皆麵麵相覷,交頭接耳。


    課間,張溪約林以懷去操場,並把這件事告訴了林以懷。


    “他真的跟你道歉了?”林以懷遞了一杯奶茶給她,再次發問:“當著全班的麵?”


    張溪眨了下眼,“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今天太陽絕對打西邊出來了。”


    張溪微微一笑,咬著奶茶吸管,嘟囔著:“無論怎樣,這是好事。”


    “也是,這是好事,我們應該高興。”


    林以懷瞬間覺得如釋重負,隨即猜想梁觀肯主動道歉會不會是陸予程,難道陸予程聽進去她的請求了?


    直到手機裏麵再次蹦出賀梓欣的消息,讓她終止了這份自作多情。


    林以懷點開聊天框回複了幾句,上課鈴聲響起,她下意識把手機放進口袋裏。


    兩人分別朝自己班所在地集合。


    這節是體育課。


    運動會的日期越來越近,大家也明顯感覺到,曹清比他們還要著急。


    曹清見女生組八百米的成績不是很理想,就把成績不合格的學生單獨拉出來訓練,這其中就有林以懷。


    她本就頭疼八百米,這下還有班主任跟在後麵督促她,林以懷的心理壓力更大了。


    果不其然,越急越亂,她中途還摔倒過幾次,曹清並沒有心軟,繼續追著她跑。


    這樣拉出來單獨訓練,不免有點像罰跑,林以懷隻想趕快結束,用盡洪荒之力,將時間控製在合格以內。


    “行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曹清剛說完這句話,林以懷立即撤離跑道。


    她累得不行,覺得腿都快沒有知覺了,往操場香樟樹那邊走去,乘著樹蔭坐在長椅上。


    正當林以懷低著頭喘氣時,一隻瓷白的手朝她遞過來礦泉水,連帶著地麵上映起一道黑影。


    她下意識抿唇笑了。


    抬頭看向陸予程,陽光把少年的身形輪廓照得格外清晰,額間的碎發隨風掃動在那雙誘人的桃花眼邊,讓林以懷看得有些失神。


    “愣著幹嘛?”陸予程含著笑,示意她拿水。


    林以懷笨手笨腳地收下那瓶水,吞吞吐吐地說了聲謝謝。


    他的出現像是驚喜,又像意外,讓人心猿意馬。


    誰知下一秒,陸予程突然半蹲在她麵前,從口袋拿出創可貼,抓住林以懷的小腿時,她下意識躲閃了下。


    “你不用緊張,”陸予程抬頭看她,溫柔地勸道:“讓我看看你的膝蓋。”


    林以懷對他自然沒有什麽防備,乖乖地點頭。


    雖說是春季,這個天氣一到中午就很炎熱,他們穿得都是夏季運動服。


    陸予程將她的運動短褲往上捋到膝蓋上方,少女小腿白皙纖細,膝蓋處通紅一片,甚至破了皮。


    他將創可貼貼的很輕、很仔細,還邊問:“疼不疼?”


    林以懷甕聲甕氣道:“不疼。”


    傷口處理好後,陸予程還囑咐道:“晚上回家記得塗點藥水。”


    林以懷一直點頭,不敢多說一句話,覺得他突然變得這般溫柔,讓人有些難以適應。


    陸予程坐在他旁邊,一下子兩人離得很近很近。


    她像個木頭一樣定住,隻聽見耳邊傳來他的聲音:“放學要不要一起回去?”


    “......”


    林以懷擺出震驚的表情看他:“啊?”


    陸予程看她,竟也不自覺笑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你的誠意我收到了,很滿意,所以——”


    話間,他將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更靠近一步,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林以懷心慌的厲害,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連忙站起來,慌裏慌張地打斷他,“陸班長,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


    她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溜得很快。


    陸予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彎唇笑了出來,這才意識到,林以懷比較容易害羞。


    ——


    隔天,陸予程又在座位上收到了一封信。


    內容很簡潔:


    ——本周五下午放學後,學校實驗樓天台見。


    陸予程坐在籃球場上的休息台上,手裏拿著信紙,反複盯著這一行字,若有所思。


    王皓和梁觀大老遠就看到他一個人眉頭緊鎖的樣子,過來和他搭話。


    “陸哥,你這一人在這發什麽呆呢?”王皓拍他的肩膀問。


    陸予程把信遞給他看,兩個人都湊上去看內容。


    梁觀嘻嘻哈哈地笑,“哦喲,你兩這進展可以啊。”


    陸予程麵不改色,疑惑地問: “你說,她到底什麽意思啊?”


    “什麽什麽意思,”王皓陰笑著,“這大晚上約你去天台,還能幹嘛……”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兩人腦補了一番,不停地憨笑。


    陸予程翻了個白眼,漫不經心地說: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封信不是她寫的。”


    “怎麽可能!”梁觀連忙解釋道: “我那天可是親眼看到是她放的信,絕對沒有看錯人。”


    陸予程: “那她怎麽天天躲著我?”


    王皓: “躲著你?!”


    “就是我每次靠近她……”陸予程頓了幾秒,“她都好像個驚弓之鳥,跑得遠遠的。”


    “這很正常啊!” 梁觀坐到他旁邊,仔細分析道: “像她這種女生,我見多了,就是表麵上不好意思,總愛害羞唄,所以才會跟你寫信,而不敢當麵跟你說。”


    聽梁觀這麽一分析,陸予程覺得挺有道理,林以懷和其他女生的確不一樣,她有時候挺別扭的,自尊心蠻強的一個人。


    “所以啊,陸哥你得更主動點才能拿下她。”


    梁觀說完這句話後,陸予程直接起身要走。


    王皓在背後喊他,“陸哥,你幹嘛去?”


    “找林以懷。”他朝身後兩個擺了下手。


    梁觀和王皓相視一笑。


    而於此同時,林以懷和同組的同學在班裏麵打掃衛生,總共三個人。


    林以懷剛從班門口擦完陽台進來,就聽到王佳和徐曉在聊天。


    女生的閑話都比較多,都是各種各樣的八卦。


    起初,林以懷並沒有怎麽感興趣,直到她們聊到陸予程和賀梓欣,林以懷才默默地待在旁邊聽。


    徐曉: “你說,他倆會不會已經分手了?怎麽最近都沒他們的傳聞了。”


    “這有什麽稀奇的,他兩都好了一個學期了,陸予程膩了也很正常。”王佳補充道: “你知道我們陸班長曾有多少個女朋友嗎?”


    聽到這裏,林以懷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王佳。


    王佳掰著手指,像數數一樣,“我曾在學校貼吧裏麵看到有人說,二中、三中、四中、五中的校花都是他前女友。


    “對了,還有隔壁職高的校花,都曾被我們陸班長迷得神魂顛倒。”


    徐曉表示驚訝: “我的天哪,我們陸班長的情史太豐富了吧。”


    “那可不,他換女朋友比衣服還勤,我覺得他跟賀梓欣算是時間挺長了。”王佳說,“陸班長的備胎那麽多,不知道下一個目標是誰。”


    “可是我們陸班長對待女朋友真的很溫柔啊啊啊啊啊。”徐曉不自覺犯起了花癡。


    林以懷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走出班門口,在走廊裏拿出手機翻看學校的貼吧。


    那個名為“小王的朋友圈”的賬號,經常發有關陸予程的動態。


    林以懷點開這個賬戶的主頁,看到最新的一個動態,羅列了陸予程以往所有的女朋友,並配上了照片。


    正如王佳所說,陸予程的女朋友真的很多,可能連何梓欣都隻是其中之一。


    像他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認真喜歡一個人吧。


    想到這裏,林以懷的鼻子開始發酸,覺得自己的真心也得到了辜負。


    “在看什麽呢?”


    他的聲音突然出現,林以懷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林以懷沒有立即抬頭看他,陸予程察覺到氣氛不對,問: “你怎麽了?”


    她搖頭,聲音帶了點沙啞: “沒事。”


    “那、那我送你回家吧。”陸予程提議,不確定她是否會不會和之前一樣被嚇跑。


    她輕聲道: “好。”


    意外又驚喜的回答,陸予程偏頭笑了。


    傍晚的風有些涼,道路兩邊亮起暖色的燈光,把路邊行人的倒影拉的很長,在某一點交合。


    起初,陸予程走在前麵,後來又在刻意等她,和她走並排。


    林以懷跟他在一起時,總是會心不在焉,突然,旁邊竄過來一輛自行車,按著鈴聲,她似乎都沒有聽到。


    還好陸予程反應靈敏,把她拉到自己旁邊才沒事。


    “你今天怎麽回事,”陸予程有點嗔怪的語氣,“像丟了魂似的。”


    林以懷哽咽了一下,開口說: “班長,我聽說,這兩個月賀梓欣一直在南璋市參加藝考培訓。”


    陸予程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


    “我還聽說,她快回來了。”林以懷遲疑了下,“你跟她最近有聯係嗎?”


    “不怎麽聯係。”陸予程不明白她為什麽這個時候提賀梓欣,其實並不想和她聊這些。


    兩人一路上都沉默了一會兒。


    直到林以懷快到家時,陸予程在背後叫住她,“林以懷,其實我跟賀梓欣——”


    “班長,”林以懷回頭,刻意打斷他的話,“我到家了。”


    “那,再見。”陸予程朝她揮手,“我等你……”


    話還沒說完,林以懷就小跑著離開了。


    陸予程想說,周五會等她。


    他想著,約會這種事,不能隻讓她主動。


    他知道,她對這事很靦腆。


    他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都沒麵對麵戳破這層窗戶紙


    他準備也要趁著那天,和她做一個正式的告白。


    ——


    於是,周五放完學,陸予程捧著提前定好的粉玫瑰,興奮奮地趕到天台那裏。


    等到陸予程打開天台的門,看到地上擺著愛心蠟燭,一位妝容精致的女生穿著一身jk製服站在他麵前,笑容甜甜的,像在黑夜裏看見了唯一的月光。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賀梓欣歡快地跑到他麵前,接過他手中的鮮花,更開心了。


    陸予程笑得有些僵硬,“怎、怎麽是你?”


    她笑了笑,“就是我呀,你不會激動的傻了吧。”


    本來偷偷跟在陸予程身後湊熱鬧的那兩人,透過天台入口,看到來的人是賀梓欣不是林以懷,頓時目瞪口呆。


    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陸予程一時間情緒有些激動,跑了出去。


    賀梓欣在後麵喊都沒喊住。


    等陸予程出了實驗樓,整個學校早已空蕩蕩。


    陸予程拿起手機撥通了號碼,語氣冰冷地問: “你現在在哪?”


    那邊的林以懷說: “在家。”


    “等我十分鍾。”說完,他立即掛斷了電話。


    十分鍾後,陸予程又給林以懷打了電話,命令道: “你現在來你家附近的那個小賣部那裏,你最好乖乖下來,否則我親自上去。”


    林以懷可以明顯感覺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似乎又變回了之前那個陸予程。


    左思右想,她還是下樓去了。


    陸予程把摩托車停在路邊,取下頭盔,整個人倚在摩托車旁,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


    香樟樹下,那個少年一襲黑色的衝鋒衣,麵色凝重,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點燃的煙。


    林以懷第一次見他抽煙,明顯感覺到氣氛詭異,越往他走進越遲疑。


    陸予程抬頭看到了她,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往她走去。


    “算你聽話,還真來了。”他皮笑肉不笑。


    林以懷怯生生地退了半步,“有、有什麽事嗎?”


    陸予程倒是不喜歡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問: “我最近收到的信都是你替賀梓欣送的?”


    她頓時怔了幾秒,“你都知道了?”


    他不耐地追問: “我問你是不是?”


    林以懷點頭: “是。”


    “信也是你替她寫的?”


    “是。”


    陸予程盯著她,冷笑了一聲,“怪不得……”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信是不是她送的,可是看到上麵的字跡,他就真的確認就是林以懷了。


    他們曾是同桌,陸予程怎麽會不認識她的字跡。


    正式因為這樣,他才這麽篤信,信是她寫的。


    千算萬算,陸予程就是沒算到,林以懷是在替賀梓欣寫信。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可偏偏他就是遇到這麽離譜的事情了。


    陸予程氣得肩膀發顫,沒忍住訓了她一句: “林以懷,你就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是啊,她真的很多管閑事。


    林以懷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當賀梓欣跟她發消息讓她幫忙做這件事的時候,她就不應該答應,就不應該趟這趟渾水。


    她一如往常,真誠地道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次,陸予程看著她道歉的樣子,覺得厭煩了。


    “對不起?”他心中的怒氣不消反增,“林以懷,對不起有什麽用啊?你是不是覺得每次做錯事擺出這麽一副可憐的樣子就可以解決事情了?”


    林以懷更加不知所措了,心慌的難受,下意識去扣手指甲。


    陸予程盡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轉身繼續問她,“林以懷,你之前是不是喜歡我?現在呢?”


    這個問題瞬間戳中林以懷最敏感的心事。


    他漆黑的眼眸牢牢鎖住她,期待她的答案。


    可她明明也想說,就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陸予程等她等得要急瘋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扣在旁邊的香樟樹上。


    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像喪失理智一般,盯著少女鮮豔的紅唇,低頭想去親她。


    他慢慢靠了過來,她的雙手被他扣住,仿佛整個人都被他控製住,動彈不得。


    林以懷覺得心都跳出來了,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頭轉向了另一邊,情急之下,帶著哭腔問: “程予陸,我是你數不清的備胎之一嗎?”


    他的動作頓住。


    寂靜的夜晚,香樟葉被風吹的嘩嘩響,連帶著樹下少女隱忍的抽泣聲,一同流進少年的胸腔。


    陸予程逐漸恢複理智,鬆開了她。


    她下來的匆忙,隻穿了一件薄長袖,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陸予程脫下外套給她披上,隨後啟動摩托車,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這條道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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