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的厚棉褲肥大蓬鬆,上麵印著卡通圖案,褲腳管堆疊在腳踝處,像兩個笨拙的口袋。


    肖寒寒看著看著,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角還掛著淚珠。


    “表哥,你這棉褲……能借我穿一下嗎?”


    陳宇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肖寒寒的牛仔褲在剛才的推搡中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他點點頭,將棉褲遞了過去,“先穿著吧,擋擋風。”


    肖寒寒接過棉褲,飛快地跑進衛生間換上。


    肥大的棉褲套在她纖細的腿上,顯得格外滑稽,她不得不找了根繩子,將褲腰紮緊。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肖寒寒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身打扮還真有點……


    時髦?


    她走出衛生間,在吳雅琴麵前轉了個圈,“媽,你看我這身怎麽樣?”


    吳雅琴原本還在為肖寒寒輸錢的事擔憂,此刻看到女兒這副模樣,頓時哭笑不得。


    “寒寒,你這是……什麽打扮?醜死了!快去換下來!”


    肖寒寒卻抱著吳雅琴的胳膊撒嬌,“媽,我覺得挺好看的呀,多保暖!而且這是表哥的褲子,很有紀念意義!”她說著,還特意挺了挺胸膛,仿佛穿著什麽名牌服飾一般。


    陳宇在一旁摸了摸鼻子,他怎麽覺得這棉褲穿在肖寒寒身上,比自己穿還醜呢?


    “阿姨,要不還是讓寒寒換上您的衣服吧?這……”


    “不用!”肖寒寒打斷陳宇的話,“我就穿這身!媽,咱們走吧!”


    吳雅琴拗不過女兒,隻好無奈地搖搖頭。


    陳利勝站在門口,看了看時間,催促道:“好了沒?要出發了!”


    “來了來了!”肖寒寒應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一把拉住陳宇的手,“表哥,我們走!”


    一路上,肖寒寒緊緊跟著陳宇,手裏還拿著從陳宇那裏順來的零食,哢嚓哢嚓地吃著,時不時地抬頭看看陳宇,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仿佛剛才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


    陳宇看著這個沒心沒肺的表妹,無奈地搖搖頭,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遞給她,“少吃點零食,一會兒該吃不下飯了。”


    肖寒寒接過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裏,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開來。


    “表哥,你真好!”


    山路蜿蜒曲折,通往山頂的張家祖墳。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陳利勝走在最前麵,手裏提著祭祀用品,步伐穩健。


    “快到了,”陳利勝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墓碑說道,“都跟上。”


    肖寒寒突然加快腳步,超過陳利勝,指著前麵說道:“表哥,你看……”


    一行人來到張家祖墳前,雜草叢生,幾塊墓碑在寒風中顯得格外肅穆。


    陳利勝將祭祀用品放在地上,指揮陳宇和陳輝長:“你們倆去割些草,把墳頭清理幹淨。寒寒,你去把舊的紙錢換下來。”


    陳宇和陳輝長拿著鐮刀,熟練地清理著墳頭的雜草。


    枯黃的草葉被割斷,發出清脆的“哢嚓”聲,在寂靜的山間回蕩。


    肖寒寒小心翼翼地將新的紙錢鋪在墓碑前,紅色的紙錢在風中微微飄動,像一簇簇跳動的火焰。


    一切準備就緒,陳利勝點燃香燭,插在墳前的香爐裏。


    嫋嫋青煙升騰而起,帶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陳利勝帶頭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吳雅琴和其他女眷也跟著跪拜,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祖先保佑家人平安健康。


    肖寒寒跟著陳宇和陳輝長來到外公的墳前。


    她學著陳宇的樣子,點燃三炷香,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外公,保佑我今年能考上好大學!”


    陳宇和陳輝長也各自許下心願,將香插進香爐裏。


    祭拜完畢,陳利勝從包裏掏出一掛長長的鞭炮,點燃引線。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徹山穀,紅色的鞭炮屑四處飛濺,像一朵朵盛開的紅花。


    隨後,他又點燃了幾支煙花,“嗖”的一聲,煙花衝上天空,在空中炸開,形成一朵朵絢麗的圖案,照亮了整個山頭。


    “這墳,風水好啊!”陳國雄指著遠處的山巒,感慨道,“背靠青山,麵朝綠水,是個好地方!”


    “是啊,”陳利勝點點頭,“希望祖先保佑我們陳家越來越興旺!”


    “表哥……”肖寒寒輕輕拉了拉陳宇的衣袖,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


    陳宇低頭看著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陳鳳美的聲音傳來:“哎呀,小宇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陳鳳美拉著陳宇的手,滿臉堆笑:“小宇啊,你姑姑我真是太高興了!你看看你,現在多懂事,多孝順!不像某些人啊……”她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陳輝長。


    陳輝長臉色一僵,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想起以前,每逢家族聚會,他才是那個被長輩們誇讚的對象,是家族的驕傲。


    而如今,所有的光環都轉移到了陳宇身上,這種落差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默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祭祖結束後,陳利勝一家熱情地邀請陳鳳美母子留下吃飯。


    陳鳳美推辭道:“不了不了,家裏還有事呢。改天吧,改天我請你們。”


    吳雅琴從包裏拿出一些土特產,塞到陳鳳美手裏。


    “大嫂,這是自家做的臘肉和香腸,帶回去嚐嚐。”


    陳鳳美客氣了幾句,最終還是收下了。


    她拍了拍陳宇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宇啊,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姑姑。姑姑在生意上還是能幫上點忙的。”


    告別了陳鳳美母子,陳利勝一家沿著山路往下走。


    肖寒寒趁陳宇不注意,偷偷拿過他的手機,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和qq號存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把手機塞回陳宇口袋,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回到家後,陳宇正準備把手機放進口袋,卻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未讀短信。


    他點開一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發來的:“表哥,我是寒寒,記得加我qq哦!”


    陳宇看著這條短信,無奈地笑了笑。這個表妹,還真是……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溫暖的燈光。


    陳宇一家圍坐在餐桌旁,享用著豐盛的年夜飯。


    “小宇啊,”陳利勝舉起酒杯,“今年你表現不錯,爺爺奶奶在天之靈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陳宇也舉起酒杯,和家人碰杯。


    吃完飯,陳宇穿上外套,準備出門。“我去看看王奶奶。”


    “去吧,”吳雅琴遞給他一個紅包,“給奶奶帶個紅包,祝她老人家新年快樂。”


    陳宇接過紅包,揣進口袋裏,走出了家門。


    夜色中,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咚咚咚……”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陳宇敲了三下門,等待了片刻,門緩緩打開,露出王奶奶慈祥的笑臉。


    她戴著一副老花鏡,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眼神依然溫暖如春。


    “小宇啊,是你啊。”王奶奶滿臉笑意,讓陳宇感到一陣溫暖。


    “奶奶,新年快樂。”陳宇笑著說道,將手中的紅包遞了過去,“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紅包,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王奶奶接過紅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連連擺手:“小宇,這怎麽好意思,你這不是讓我太不好意思了嗎?快拿回去,我可不能收。”


    陳宇卻堅定地將紅包塞回王奶奶手中:“奶奶,您對我和我家的照顧,我們全家都感激不盡。這點心意,您就收下吧,我們就算是圖個吉利。”


    王奶奶看著陳宇那真誠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眼角泛起淚花:“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這紅包我收下了,我也希望你學習順利,早日考進好大學。”


    “謝謝奶奶。”陳宇心頭一暖,感到一股熱流在心中湧動。


    “小宇,奶奶這裏有個雞蛋,你等一下,我給你燒一個。”王奶奶轉身進了廚房,動作雖然緩慢,但充滿了關愛。


    “奶奶,您慢點,不用這麽麻煩。”陳宇連忙說道,但看到王奶奶那專注認真的神情,他也不好再拒絕,便坐在客廳的木椅上,靜靜地等待。


    不多時,王奶奶端著一個熱騰騰的雞蛋走了出來,放在陳宇麵前的木桌上。


    雞蛋表麵油光光的,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熱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溫暖了整個房間。


    “小宇,趁熱吃吧,這是我特意給你燒的。”王奶奶慈愛地說道。


    陳宇拿起雞蛋,輕輕吹了吹,剝開殼,金黃的蛋黃和白嫩的蛋白露出來,他咬了一口,蛋香混著奶奶的關愛,讓他感到格外溫暖。


    “謝謝奶奶,真好吃。”陳宇感激地說道,


    王奶奶看著陳宇吃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小宇,你這孩子真是懂事。你走吧,奶奶知道你家裏還有事。”


    “那我走了,奶奶,您多保重。”陳宇站起身,朝王奶奶鞠了一躬,轉身走出了門。


    夜色中,巷子盡頭的燈光隱隱約約,陳宇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他心中充滿了溫暖和決心,每一步都踏得格外堅定。


    “小宇……”一個細微的聲音突然傳來,陳宇回頭,看到王奶奶站在門口,眼中滿是不舍。


    “奶奶,您早點休息,我會常來看您的。”陳宇揮了揮手,臉上露出堅定的笑容,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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