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長堤走,夜晚還是挺冷的,但剛吃飽,薑依覺得這冷恰到好處,撲麵而來的風,是清爽的。


    走沒多久,前麵還飄來炒糖栗子的香味。


    “想吃栗子嗎?”聶粲問,“這家栗子很出名。”


    薑依有些吃驚:“你對這很熟?”


    “我小時候住這一帶,前麵不遠就是人民路。”


    薑依問:“原來你小時候在穗城?”


    “那時候我父親在穗城工作,母親是穗城人,他們在一起後就住在人民路。”


    薑依心跳快了一拍,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起自己的身世,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忍不住問:“可是你怎麽住賓館了?”


    “他們現在沒在一起。”聶粲雙眸看向栗子小攤,“我母親改嫁到港城了,那房子就一直空著。”


    怪不得他不願意去住了。


    估計是怕引起不好的回憶。


    “那你父親呢?”但問完薑依就後悔了。


    聶粲看著她,就這麽定定看了她兩秒,這短短兩秒薑依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連忙解釋:“其實我並不是打探——”


    “在北城。”他說。


    薑依呼吸一凝,感覺知道什麽了不起的事,但不知道也知道了,問:“所以之前你說去北城過年,是跟你父親一起嗎?”


    “嗯。”


    “那也挺好的。”


    但薑依其實沒有感到他的愉悅,所以他父親也重組家庭了?


    媽媽和爸爸都有了新的家庭,他無論去哪一邊都很尷尬,薑依心裏忽然像被什麽揪了下。


    一愣神,就走到賣炒糖栗子的小攤前了,聶粲又問了一次:“吃嗎?”


    “你推薦的,肯定好吃,可是要排隊。”


    聶粲笑著說:“等我一下。”


    薑依就見他朝那賣栗子的老大爺走了過去,老大爺看見他,吃了一驚,好像說了句,好耐無見了。


    然後就笑嗬嗬的給他裝了一大袋子的炒糖栗子。


    連他的錢都不肯收。


    薑依說:“這麽多,怎麽吃的完?”


    “吃不完就帶回去慢慢吃。”他把袋子給她,自己抓了幾個,“不過炒糖栗子還是趁熱好吃。”


    他剝了一個遞給她,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試試?”


    薑依接了過來,放進嘴裏,“好吃,香甜鬆軟。”


    他們繼續沿著長堤往前走,他一路給她剝栗子,以不會吃撐她的速度。


    薑依長這麽大,沒人給她剝過栗子。


    不知為何,她心裏泛起一點酸酸麻麻的疼。


    “聶粲……”


    剛開了個頭,忽然,他喊了聲,“小心!”


    就在聶粲把她扯過來的時候,一個男人風一樣從她身邊竄了過去。


    後麵一個女人追著,“抓賊,他搶了我的包。”


    這真是一個竊賊橫行的年代。


    前世的幾年後薑依在穗城和莞城都遭遇過飛車黨搶包,有一次還差點進了醫院。


    所以,薑依想都沒想,脫了高跟鞋就朝那男人扔過去。


    “梆”的一聲,正中後腦勺。


    男人暈眩了一下,慢了下來,被搶包的女子追上去,想要把包搶回來。


    周圍有幾名群眾想要上去幫忙,包括聶粲,也跑了過去,那男人卻忽然發了狠一樣,給了那女人一巴掌,“臭娘們,這本來就是我的錢。”


    女人尖叫,“是我辛苦賺來的,你休想拿去賭——”


    還沒說完,那男人抱著她,往江邊滾了下去。


    女人嘴裏的尖叫變成了:“救命啊!”


    聶粲跑到岸邊,脫了外套,立即跳下去救人。


    而其他群眾哪怕會遊泳的也不敢下水,水流不說急吧,但很深,也冷啊。


    薑依緊隨其後也跑過去了,隻見聶粲快速的朝那兩人遊去,但男人還抱著女人不放,一副同歸於盡的樣子,想要救女人顯然不是那麽容易。


    聶粲靠近,給了那男人一拳,男人鬆開了女人,和聶粲扭打一起,看來也是個遊泳好手。


    女人不會遊泳在水裏撲騰,而聶粲被纏住一時過不去。


    薑依心髒咚咚咚的跳如鼓噪,眼睛瞪大,雙手握緊。


    下去救人,還是不去?


    薑家村到處都是水,小河,水庫,水塘,小時候她和小夥伴們哪沒去遊過,從小就是遊泳好手,十幾歲時的一次汛期,還和村民一起在河裏撈過人。


    隻是小果實出事後,她就再也沒去遊過泳。


    女人在水裏撲騰的樣子,深深刺激了她的恐懼,扭扯著她的神經。


    “知道麵對恐懼的方法是什麽嗎?是麵對它……”


    那天聶粲在薑家村說的話忽然在腦子裏蹦了出來。


    “天啊,她要沉下去了!”有人大喊。


    聶粲正甩脫男人向女人遊過去。


    後麵的男人卻還緊追不放,扯他衣領。


    忽然,他聽見“撲通”一聲,伴隨著這聲音還有響亮的叫喊:“你製服歹徒,我救女人。”


    聶粲心裏一震。


    水花四濺中,他看見薑依托起了女人。


    他心口繃緊的什麽東西像是猛地一鬆,轉身狠狠給後麵的男人一拳,男人昏了過去,被他拖上岸。


    同時,薑依帶著女人遊到岸邊,有兩個個群眾搭把手,把人提了上去。


    警察同誌這才來到。


    男人被按醒,戴上了手銬。


    女人哆哆嗦嗦,“謝,謝謝,這位女同誌……”女人說的是普通話,手裏緊緊抓著布包不放。


    原來,那男人是她老公,賭癮上來,搶她賣水果的錢。群眾紛紛譴責男人,安慰女人。


    又對下水救人的兩位同誌大肆讚揚一番。


    薑依坐在路邊的石墩上,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麽,嘴唇也抖,雙手捏著自己的衣襟,一句話也沒說。


    因為心跳得很厲害。


    忽然,一件外套的搭她身上,帶著熟悉的氣息,聶粲邊給她扣上外套的扣子邊問:“還行嗎。”


    “我……怎麽……”薑依因為抖說不完整一句話。


    “你很厲害,救了那女的。”聶粲深邃的眼眸安靜的注視她,仿佛周圍的嘈雜和喧囂全都不存在,有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薑依看著他,終於說:“我好像又能遊泳了。”


    “嗯。”聶粲視線一直沒離開她,“你的水性本來就很好。”


    後麵這句聲音不高,被周圍越來越多的人聲覆蓋,薑依沒聽清,掖著他的外套,牙齒打顫,“好冷。”


    聶粲站起來跟警察同誌說了句什麽,警察對他們見義勇為表示了讚賞,留了聶粲的地址,就趕緊讓人回家換衣服去了。


    這裏離人民路不遠,聶粲攔了輛出租車,沒兩分鍾就到了他在穗城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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