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裴知宴方洗漱完,出來便見林今絮依舊坐在書桌前,拿著算盤不知道在搗鼓著什麽。


    裴知宴想到方才在馬車上,林今絮羞紅著臉想推開她,卻又沒有力氣,隻能捂著嘴被他欺負,還要擔心外邊的人是否發覺。


    裴知宴想到她酡紅似芙蓉的臉龐,低下頭來悶聲一笑。


    林今絮聽到了動靜,漂亮的眼眸一抬,便見到剛才欺負他的壞男人不知道想到什麽,一臉的笑意。


    她咬了咬唇,不願去看他。


    卻不知道,她這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更叫人心裏憐惜得緊。


    林今絮又撥弄了兩下算盤珠子,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抬頭。


    撞上了裴知宴的眼睛。


    林今絮不知怎麽的,看著他這一雙好看的瑞鳳眼,心中的怒意一下就消散盡了,隻餘下好笑來。


    裴知宴不解:“笑什麽。”


    林今絮搖搖頭,她尋了個話題:“對了,你方才在馬車上說的,是什麽意思?”


    裴知宴一愣,反問道:“什麽?”


    馬車上他說的話可太多了,裴知宴一時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


    林今絮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又想歪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提醒道:“賀公子。”


    “賀公子?”裴知宴反問,話裏卻罕見的有些不悅。


    林今絮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點了點頭。


    裴知宴方才隻是醋了一下,自然是記得當初在馬車上,他說了什麽。


    林今絮有些扭捏:“嗯哼。”


    裴知宴失笑,卻還是意味不明說了一聲:“秘密。”


    林今絮啞然,站起身來就想打他。


    如今她早已不拿裴知宴當那高高在上的殿下了,隻覺得他和世間男人一樣!


    煩得很!


    裴知宴見她似是生氣的模樣,便開了口:“有一個好消息,你且聽一下?”


    林今絮看他,抿了抿唇。


    這些日子,裴知宴不知道逗了她多少回。次次都哄騙她,什麽最後一次…


    林今絮想著想著,臉色一片漲紅。


    裴知宴也猜不到如今林今絮竟然越想越歪,他挑了挑眉,決定不再逗她了。


    “你兄長聽聞了京城中隱約傳出來,你落水而亡的消息。”


    他話說一半,還沒有說全,林今絮臉上就帶了焦急,伸手扯住了裴知宴的袖子。


    “那我兄長呢?可是在擔心我?”


    裴知宴頷首,突然想到皇宮中的三皇子。


    怎麽同樣是弟弟妹妹,他卻…


    裴知宴的想法轉瞬即逝,看向林今絮:“林公子如今應該在來湖州的路上了。”


    他想親眼看看自己妹妹,可是真的無大礙。


    林今絮聽著,一下就紅了眼眶。


    向來對萬事都運籌帷幄的裴知宴,這一瞬間不由有些慌神。


    他看著林今絮,抿著薄唇,伸出手來用指腹抹去了她眼角的一滴淚。


    “莫擔心,孤已經派人這一路都護著他了。”他頓了頓,給林今絮吃了個定心丸:“林公子一定能安然無恙見到你。”


    林今絮抬頭,眼中已然模糊,可在她麵前那高大的身影,卻給她十足的安全感,也讓她方才躁動的心,一下就定了。


    林今絮點了點頭。


    在這再普通不過的春日午後。


    林今絮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


    隻是還沒有等到林貢溪的馬車踏入京城。


    這方住了半月不到的府邸,卻在夜間陡然失了火。


    下人們尖叫著,吵鬧著,從遠處近處找水來,一桶接著一桶的,潑進正院的屋子裏。


    屋頂上,幾個蒙著麵的黑衣人,見到這一場景,鬆了一口氣。


    “走。”


    那幾個身影如同月光的影子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而就在此時,原本應該在正院中酣睡的裴知宴,卻披著外袍站在偏房的門口。


    一旁是同樣外披披風的林今絮。


    可與麵色絲毫未變的裴知宴不同,林今絮的麵色已然雪白。


    她直愣愣地看著麵前燃燒得越來越旺的正院,卻連指尖都在發顫。


    裴知宴這才察覺到自己身側人的異樣,他急忙將人摟進了懷中。


    一握林今絮的手,裴知宴便皺眉:“怎麽這麽涼?”


    林今絮搖了搖頭,隻是她如今渾身顫抖得厲害,便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裴知宴接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林今絮的身上,又用胸膛想要捂熱林今絮的手。


    卻發現,無濟於事。


    裴知宴看了一眼正院,抿了唇,喚人:“備馬車,從後門走。”


    侍從低頭:“是。”


    等到了另一處宅子後,林今絮的體溫才慢慢恢複正常。


    突然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林今絮掃了一眼四周,開口:“這是?”


    隻是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一開口,就是沙啞的聲音,像是在沙漠中數日沒喝水的人。


    裴知宴擰緊眉頭,給她遞了杯水。


    然後,一眼都不眨地盯著她喝完後,才開口:“你方才是…?”


    裴知宴沒有說完話,林今絮就打斷了:“我也不知。”


    她眼皮子耷拉了下來,平日裏靈動的長睫,如今也無精打采地垂著。


    林今絮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看到火,就渾身忍不住的發抖。


    等她緩和好自己的情緒後,林今絮抬起頭來,刻意忽視了裴知宴擔憂卻未曾再開口的目光。


    “殿下,你可知這火是誰放的嗎?”


    她還沒有等裴知宴回話,又轉了一圈,問:“此處又是哪裏?”


    裴知宴好脾氣地解釋:“此處是孤辦置的另一套宅子,先前還想著,等你兄長來了,讓他住這,沒成想…”


    他頓了頓,又開口:“這火,應該是賀家派人放的。”


    林今絮麵上染過一絲擔憂:“賀家?”


    裴知宴頷首。


    林今絮有些自責:“那必定和妾身有關,如果沒有妾身…”


    裴知宴開口,攔住了她後邊的話:“與你無關。”


    突然,裴知宴又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


    林今絮不解:“您笑什麽?”


    裴知宴隻道:“困倦之時,便有人給孤遞了枕頭。”


    他想要查辦賀家與京城中官員的來往。


    又有什麽比,意圖放火殺害太子這一個罪名,更好清算賀府,從中找出證據的?


    於是第二日,天還未亮時。


    便有官府的人馬,將太守府包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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