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絮下意識將身子往裴知宴的後頭縮了一下。


    她如今衣裳不整,當今世道對女子不公,如此不規矩的衣裳露在外邊,便是自家人都得扭送進祠堂之中懺悔的。


    裴知宴也知曉這個道理,在林今絮還沒有動作之時,便側過身來。


    他身型有幾乎一個半的林今絮這麽大,自然是將她罩得個嚴嚴實實的。


    林今絮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在太子殿下身後,可是真有安全感。


    尤其是在之後裴知宴的舉動,更是讓她讚同極了自己的思緒。


    裴知宴看向農家子,開口說道:“我與夫人遇見暴雨,整個船都翻了。我們二人好不容易才上了岸,不知兄台可否知曉最近一處的客棧在何處?”


    夫人…


    林今絮偷偷在後邊聽著,隻覺得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自己的耳尖尤其發燙。


    她伸出手來揪了揪。


    不過是殿下在外人麵前的說辭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聽著裴知宴談吐有度,定是出身不凡,而他麵上更是一片坦蕩,方才有些擔心自己遇上賊人的農家子,也鬆了一口氣。


    隻是…


    農家子看了周圍的環境,撓了撓腦袋:“咱們村窮,沒有你說的什麽客棧,那是在鎮上才有的稀缺玩意。”


    村裏人淳樸,也沒有過多想法,這幾年收成不錯家家戶戶都有些餘糧。


    農家子考慮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如果你們不嫌棄,也可以先到我們家休息。”


    林今絮聞言,悄悄從裴知宴身後探出頭來。


    這不看不得了。


    農家子方才隻知曉此處是有一男一女,男子器宇軒昂雖瞧著落魄不過肯定不是凡夫俗子。


    而這女人….


    農家子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我滴個天爺啊。


    這比隔壁的翠花,他們村裏的村花,可美上太多了!


    活似天上的仙女落入凡間!


    隻是在他還想多看幾眼時,莫名覺得後背一涼。


    他咽下一口唾沫,慢慢移動自己的視線。


    對上了一雙冷凜至極的眼。


    隻是他身後的女人似乎還沒有發覺到自己麵前的男人,究竟是怎樣一匹餓狼。


    林今絮眨了一下眼睛,小聲對裴知宴說:“看來,這世間還是好人多的。”


    農家子還沒有眨眼,便隻覺得,麵前的男人眼中眸色突然如春風刮過,方才那駭人的神色一息之間便蕩然無存。


    像是他方才的錯覺一般。


    隻不過自己方才說出去的話,自然是要兌現承諾的。


    農家子躊躇了片刻:“那,你們怎麽說?”


    裴知宴還沒開口,林今絮率先搶答。


    “那就多謝大哥了!”


    說完之後,林今絮才反應過來,眨巴了一下眼睛,小聲問道:“殿下,妾身是覺得在這荒郊野嶺著實是不利於您養傷,便自作主同意了他。您不會怪罪妾身吧?”


    裴知宴低垂下眸:“無事。”


    裴知宴雖然在水中泡久了有些發熱,可畢竟他身子骨好,身上也沒有明顯傷痕。


    站起身來之時,雖搖晃了一下,卻在撐住一旁的樹時,也瞬間穩住了身子。


    可林今絮就沒這麽好了。


    她剛想站起來,腳踝上的刺痛直接讓她冒出一身的冷汗,瞬間跌坐在地上。


    就在林今絮以為自己又要倒進水裏時候,她都忍不住閉起眼了。


    隻是預料中的場景沒有出現,手腕卻觸碰到了一陣灼熱。


    林今絮長睫顫抖,緩緩睜開眼。


    天旋地轉。


    林今絮心裏一緊,下意識攥緊了麵前人的衣服。


    她頭頂著裴知宴的下巴,竟是整個人被他橫著抱了起來!


    林今絮隻覺得心髒一縮,呼吸一滯,如花似玉的小臉蛋憋得通紅。


    裴知宴雖在水中浸泡久了,可身上熏久了的龍涎香,像是沁入骨子裏。


    搖搖晃晃,鑽進了林今絮的鼻子裏。


    即便是沒有銅鏡來照,林今絮也能察覺到自己如今的臉,怕是比裴知宴的還紅上許多了!


    好在如今是夜裏,外人瞧不真切。


    而裴知宴一雙大手卻規規矩矩的,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鉗緊著她的細腰。


    林今絮悄咪咪抬頭看了裴知宴一眼,又在他即將察覺之時,立馬將頭低垂下,像極了煮熟的蝦。


    她動作極快,自然錯了裴知宴眼底那轉瞬即逝的笑意。


    —


    農家的院落清貧,方才他們二人見著的,是這戶人家的小兒子,村裏人愛取賤名,好養活,雖有個儒雅的姓氏為霍,可小名卻叫狗剩。


    “狗剩!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什麽人都敢往家裏帶!滾滾滾,老子沒給跟你分家是腦子進水了!下月…不對,明日你就給老子滾!”


    裏邊男人的聲音雄厚,站在屋外的裴知宴,與他抱著的林今絮自然聽得真切。


    林今絮臉皮薄,隻覺得自己這是憑白給人家添了麻煩,扯了扯裴知宴的袖子,小聲說道。


    “殿下,要麽咱們換個地方住吧。”


    裴知宴沒有回話,隻將她放在了院子裏的藤椅上。


    林今絮的腳踝上的傷已經甚是嚴重了,原本隻是一個小病,休息幾天便能好的,可在水中泡了如此久,便是連裴知宴這般身強力壯的男人都吃不消。


    更別提身上帶傷的林今絮了。


    於是,林今絮也知曉自己出不了力,隻能眼巴巴看著裴知宴的背影,慢慢變遠。


    他站在了房門口。


    春末的早晨還是有些涼意的,林今絮忍住了想要打噴嚏的衝動,隻將自己蜷縮在一團。


    目光卻如影隨形,跟在那個讓她極有安全感的背影之上。


    裴知宴敲了敲門,裏邊的人打開了門。


    裴知宴伸手,遞上去一個東西。


    林今絮聽見了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嚇了一跳。


    隨即便是一陣哭天搶地:“我勒個親娘嘞!哥!是金子呐!!!”


    金子?!


    林今絮猛地一抬眸,卻與裴知宴對視上了。


    她眨了一下眼。


    她先前怎麽沒找到?!太子殿下這藏得也太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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