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一一滿臉委屈,似乎要掉眼淚,我湊近她,看著她的眼睛,她卻趁我鬆懈之際,將整塊蛋糕都敷在了我的臉上,然後迅速跑開了。


    她在旁邊沒心沒肺地笑著,惹得寵物店老板也在旁邊呲著大牙,我用手將臉上大塊的蛋糕清除,向貝一一發起牢騷:“是不是玩不起?你給我來真的?”


    貝一一笑得合不攏嘴,含糊不清地說著:“你以為我好欺負呢,給你長個記性,免得你以後還是這樣沒大沒小的。”


    倒是臉上的奶油香氣撲鼻,我抹了些在手指上舔舐幹淨,還沒來的及吃便被浪費掉了,蛋糕的味道還挺不錯,可能是我的心境好吧。


    貝一一找來一張濕手帕遞給了我,又從自己的包裏麵拿出化妝鏡,很好奇地問道:“剛才撿到幾百萬?你從回來就變了個人,看樣子還挺開心的。”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我給她做了個鄙視的鬼臉,主要是源自她浪費糧食這件事。


    貝一一很不樂意,又故作聰明地說:“你不和我講,你以為我就不知道了?無非就是摟摟抱抱唄,有什麽好興奮和隱瞞的。”


    “低俗,俗不可耐,我和你就解釋不通。”我出言詆毀。


    她把籠子和幾袋狗糧一並扔到我麵前,示意現在回去,我又突然想到還沒有給陳卉買寵物,不確定她還要不要,打算給她發微信,才醒悟她已經把我刪掉,心情又是一陣低落。


    為何她要把我刪除好友?


    “等我一會兒唄,我先確認個事兒。”我跟貝一一交代。


    “什麽事?你可以先告訴我,說不定我還可以給你出謀劃策。”貝一一興致很高,似乎是我的事情她都有興趣參與。


    告訴她也無妨,我向她交代陳卉說過要買一隻寵物,問她有沒有什麽值得推薦的品種。


    貝一一搬了個凳子,在我麵前坐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侃侃而談:“聽好了啊,胡途,記筆記,送女朋友寵物呢,給她來一隻比熊,性格活潑,聰明可愛,動作敏捷,顏值高,或者一隻博美,它是忠誠的代言詞,適應能力強,還有泰迪也不錯,智商高,能省不少心……”


    我急忙打斷她:“你把所有品種說一遍得了,能不能給個準確的?”


    主要是想讓她給我做出決定,不是讓她給我提供方案。


    “我給建議,她喜歡哪種類型的,還不是要看你選?”貝一一反駁我,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我在腦海裏想了想,就給她買一隻泰迪吧。


    可家裏已經有一隻雪納瑞,我不能將泰迪也帶回家,照顧不過來,於是跟老板商量,泰迪買走,暫時放在店裏讓他們喂養,並要求他們辦理動物檢疫證明,因為帶寵物上飛機需要這個證明。


    隨後,我打了一個電話給陳卉,她那邊立即掛斷了,我拿著手機,又是一陣失落,我被欺騙了?


    她本質上不想和我見麵,不想和我交流,可飛機票又是怎麽回事?


    我想不明白,在原地愣了許久,也許她也是矛盾的,一方麵想要我跟著她,一方麵又憎恨我帶給她的痛苦。


    貝一一將我變化的情緒看在眼裏,輕輕拍了一下正在思索的我,關心道:“別亂想啦,什麽事都在內心揣測那麽久,你不累啊。”


    我收了收發散的心緒,提起雪球的籠子和食物,示意可以離開,貝一一跟在後麵,我們攔了一輛出租車向出租屋駛去。


    ……


    “各回各家,你跟著我幹嘛?”我有點不懂得貝一一的做法。


    “我……我先送你到家了再回去,我看看雪球,不行嘛?說好的一起養的。”


    貝一一說完,迅速走到我的前麵,看著她活蹦亂跳、有些不安分的背影,指不定憋著什麽陰招。


    到家後,貝一一癱坐在沙發上,展開雙臂放鬆。


    “累死了,胡途,給我倒杯茶嘞?”


    “就在你麵前的東西,自己不能動動手?”我一邊給雪球安置新家一邊埋怨道。


    雪球餓了一天,現在看上去很疲乏,我又給它兌好狗糧,才坐到沙發上。


    貝一一沒有動靜,看樣子比雪球還疲憊,我替她倒好了茶,這時手機才響了一下,我拿出來看了看,是陳卉發來的短信,短短的三個字:“什麽事?”


    看來她剛才在忙,或者是不方便接電話,我現在又不想告訴她給她買好寵物的事,我準備去了機場再送給她,於是在輸入框裏輸入:“陳小姐,可以加個微信互相認識一下嗎?”


    又覺得不妥,刪掉後,換成:“可以加回微信嗎?”


    而後我又猶豫了,片刻之後,全部刪掉,隻回了一個:“好好休息,沒事了。”


    我本不該向她索取些什麽,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求她怎麽做,現在談不上多悲傷,也談不上有多欣喜。


    窗戶沒有關,凜冽的寒風吹進來,將整個屋子裏的溫度都帶走了,我起身關上,卻在窗邊凝望,我看見了城市裏的燈火,看見夜歸的打工人,幻想著一家人和睦相處的模樣。


    查看了一下日曆,明天就要入冬,不自覺間又把自己的淒涼裸露,我已經很久沒有給爸打電話了,他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們的關係可能並不好,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跟他也沒有什麽交際,以前是恨,現在也慢慢釋懷。


    緩過神來,貝一一已經在沙發上睡著,看著她縮作一團的熟睡模樣,不忍心吵醒她,我隻是欣賞著她的側臉,就仿佛雨媞還沒走,她一直在身邊為我護航。


    一定程度上,我們還算得上一起出生入死過,我忘不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我們緊緊抱在一起,渴求從對方身上得到一點溫暖。


    我欠她的,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


    我給貝一一披上了毛毯,獨自來到天台,撥通了老爸的電話。


    電話很久才接,是他的作風,那頭很吵鬧,看樣子又是在賭場。


    “爸,在幹嘛呢?”


    “看你幾個叔叔鬥地主,臭小子肯給我打電話了啊?幾個月沒有聯係了?”


    心裏一陣愧疚,但轉瞬即逝,隻是笑了笑,回應道:“隻是看他們打?你不上場?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四個人,輸的下,沒辦法。”


    以前是進大賭場,現在跟左鄰右舍打著消磨時間,我倒是能夠接受,人不可能一瞬間就做到棄惡從善,這跟戒毒一樣,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你別墨跡,有啥事說唄?”他在電話那頭催促。


    我想了想,向他回複道:“爸,我可能今年要去浙江了,以後很少回重慶,先跟你交代一下。”


    “你去哪不都一樣?反正過年的時候才回來幾天,倒是你去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決定好了嗎?”


    我沉默,可能這次去了,回家過年都不一定會實現。


    “怎麽不說話了呢?你要沒錢可以跟我說,這幾天在鎮子上搞建築,零時工,掙了不少。”他那邊透出些許喜悅。


    “多大人了,還找你要錢,被街坊們知道了,不得被笑話死,你自己留著,別輸完了,馬上過冬了,給爺爺奶奶買幾件衣服才是實在的。”


    “理是這麽個理……還有啊,你什麽時候帶個姑娘回來啊?你爺爺奶奶都在念叨著抱重孫呢,你還是爭點氣啊?”


    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關心我的人生大事,想了想,明年也該25歲了,也正是結婚的時候。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講究緣分。”


    電話裏很久都沒有動靜,他換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才開口說道:“我們做父母的對不起你和你姐,從小就缺少陪伴,缺少愛,你早些找個過日子的姑娘,不要挑,好好過日子,長期一個人過,怪可憐的。”


    可電話那頭的他,何嚐不是一個人過,自從離婚過後,他就開始一個人過,直到現在,可能人老了,慢慢習慣,沒有精力去管情情愛愛。


    “不怪你們,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提出來傷心。”


    “好,不提,你自己在重慶……在浙江那邊,過得開心些,別把自己的抑鬱症又弄出來了。”


    “行,不打擾你鬥地主了。”


    掛斷電話,我還在神遊,貝一一拍了拍我的肩膀,輕喝一聲,我又被她嚇了一跳。


    她瘋瘋癲癲地又在捂嘴笑:“你怎麽膽子這麽小啊?老是被我嚇到。”


    “肯定是做了不少虧心事吧?怕別人來找你索命。”


    我完全想不到剛才睡得如此安穩的她突然又變得如此神經質,隻是跟她闡述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現在已經是個病人了,你要是想我快點死,就嚇我吧,死了變成厲鬼,天天跟在你後麵索命。”


    “你變成鬼了,我也不會怕你,有個鬼當跟屁蟲,別人都不敢欺負我!”


    我故作恐慌,指著貝一一後麵問:“你後麵是什麽?一團紅白色的東西,越飄越近了……”


    貝一一臉色逐漸變得驚恐,我配合著她,說完轉身準備假跑,想嚇唬嚇唬她。


    她卻突然從後麵把我抱住了,可能是下意識的反應,力度有點大,生怕我丟下她,嘴裏帶著哭腔喊著:“你別走。”


    怕自己把事情鬧大,我轉身嬉笑道:“沒事啦,騙你的,幹嘛這麽入戲呢?”


    她立即鬆開了我,好像犯了錯的小孩,微微轉過身看了看,沒有任何東西在背後,輕籲一口氣,才回應道:“大半夜的往天台跑,還嚇唬我,你真的很討人厭哎。”


    我看著她窘迫的模樣,忍俊不禁地說道:“叫你在我麵前吹牛,叫你嚇唬我,以為我不會反擊呢?”


    “小人得勢!”貝一一嗆了一句,走到天台邊上,雙手靠著圍牆,向下張望。


    我來到她的旁邊,跟她做著同樣的動作,發現這樣俯視整座城市的感覺真的很不一般,有一種萬事都在自己掌控的感覺,仿佛擁有上帝視角。


    奮鬥了三年之久的城市,今晚可能是最後一次在樓頂吹風,感由心生,我妄圖在圍牆上留下自己來過的痕跡,祭奠三年來逝去的青春。


    我撿到一塊石灰,準備在圍牆上刻字,貝一一卻想阻攔,教育道:“大晚上的,幹得都是些什麽壞事,素質呢?”


    “你幹嘛,不就是刻個字嘛,怎麽就上升到素質了,這牆是有多金貴,不讓我刻啊?”我不是很能理解。


    貝一一卻搶過我手上的石灰,掰成兩半,拿走了一塊,說道:“懂不懂什麽叫分享啊?作為朋友,要兩肋插刀。”


    我卻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你不要亂用詞語可以嗎?我和你做朋友,會顯得很掉價。”


    “能有我這麽個體貼又溫柔的朋友,你家祖墳肯定都在冒青煙。”


    我故作恐懼,“你又來,不怕那東西來找你啊?”


    她閉上了嘴,手在牆上抖動著,眼睛也沒有到處看,安分了許多。


    我不知道在牆上刻些什麽才有意義,思索良久,就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了,沒有什麽比名字更能代表自己。


    貝一一硬是給我名字後麵添了個圖圖,然後又畫上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字跡跟剛學寫字的小朋友差不多。


    我也毫不留情的給她的名字多加了筆畫,改成了貝十一,還不覺得拗口,十一和一一都代表一個數字,她又不安分地拿起石灰,把我們畫的那個區域,用一個愛心包住,美其名曰:相親相愛一家人。


    站累了,我在水泥地板上躺下,下意識地看著那兩顆閃亮的星,貝一一臉對著臉,俯視著看我,阻擋了我的視線。


    “你別把口水弄我臉上了!你是有多動症嗎?”我試圖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看什麽呢?”


    “看星星。”


    “有我好看嗎?”貝一一在我視線上空說話,我生怕掉下什麽液體。


    “星星哪敢和你比好看啊?”


    “我愛聽,那就獎勵你多看一會兒吧。”


    她說完蹲了下來,距離更近了,我下意識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確實不讓人省心,但也實實在在幫助我清空思緒,讓我不再想那些煩惱的事。


    “你該回去了。”我在她旁邊提醒。


    她故作為難,懇求道:“我一個人走夜路,怕!”


    “戲精,哪有這麽多事?”


    “都怪你,今天非要嚇唬我,現在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貝一一身體抖了抖,看不出來是不是故意的。


    我起身,埋怨道:“算我倒黴,我送你吧。”


    她卻不肯起身,蹲在地上像是被人搶走了棒棒糖,古靈精怪的樣子,讓人討厭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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