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赫瞥他一眼,警告道:“柯常!”


    但為時已晚,紀晚舟等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們那邊的動靜。


    雖沒轉頭,但耳朵已經悄悄動了動。


    她心下詫異不已,沒想到真有人敢搶軍糧。


    看他們這樣子,難道是真被搶走了?


    果不其然,柯常被鄔赫警告後,並未偃旗息鼓,反而拔高了音量。


    “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鄔將軍,不是我說,咱兄弟們可都是聽你的指揮對敵的啊!現在糧草被劫,哥幾個也難逃一死,你難道還不讓我們抱怨了不成?”


    其他幾個官兵也附和著抱怨。


    “就是啊!可是您說不跟他們打,要突圍的。”


    “現在怎麽辦吧?軍糧丟了可不是小事,上邊怪罪下來,咱哥幾個可都得掉腦袋啊!”


    柯常眼中暗含得意,看著鄔赫陰鷙的臉色,心裏別提多舒坦。


    他重重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鄔將軍,您還是承認吧!對付梵天那幫南蠻子或許是您棋高一著,但打土匪,還是得聽屬下的才對!”


    鄔赫卻並未動容,眉骨壓著眼睛,更顯冷戾。


    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春環摸了摸脖子,小聲問:“小姐,丟了軍糧真要殺頭啊?可這也不是他們的錯啊!明明是被土匪劫了。”


    紀晚舟也對大順律法不甚了解,隻道:“感覺就算不殺頭,回嶺南也沒臉跟將士們交代吧!”


    畢竟鄔赫聲名在外,如今卻栽在了一夥土匪手裏,怎麽看怎麽丟人。


    她心念一轉,抬眼和裴行淵交換了個眼神,低聲道:“不對,這事有古怪。”


    春環疑惑不已:“什麽古怪啊小姐?”


    裴行淵解釋,“鄔赫雖然是常年在嶺南打仗的將軍,但威名遠揚,曾經以少勝多打得梵天大軍丟盔棄甲,絕不會被這小小一夥土匪輕易拿捏。”


    春環不解:“可是他們人好像不多哎,保不齊那些個土匪人多勢眾?”


    紀晚舟敲了敲春環的頭,笑道,“傻春環,他都說是以少勝多了,堂堂大將軍,咋可能被一窩土匪把那麽多軍糧搶走哦!”


    春環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道那確實不對勁。


    畢竟看這個凶巴巴的鄔將軍年紀不大,能當上將軍肯定本事不一般。


    如今被一窩子烏合之眾搶了至關重要的軍糧,也太不合常理了!


    他們這邊正暗中觀察著,那邊的柯常卻突然暴起掀了桌子。


    一時間,桌上的茶盞“嘩啦啦”掉在地上,迸濺著茶水碎了一地。


    柯常怒吼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在端架子?軍糧找不回來,咱們都得死!我看你就是太年輕,好大喜功,一點都不懂得以大局為重!”


    鄔赫也站起身來,優越的身高優勢很明顯就在氣勢上壓了他一頭。


    他眉眼間滿是戾氣,壓著怒火道:“你以為本將軍不想把軍糧搶回來?倒是你,當時本將軍讓你看好右翼,你為什麽要擅離職守?”


    柯常眼神閃躲一瞬,用更大的音量掩飾自己的心虛:“誰知道他們衝過來那麽多人?要是按照你那戰術,現在兄弟們都要死好幾個了!我那叫擅離職守嗎?明明就是你指揮有問題!”


    鄔赫冷冷地盯著他,忽地嗬嗬一笑:“所以,你說了這麽多,到底想怎麽做?”


    “自然是趁著今晚,一鼓作氣搶回來!”


    裴行淵聞言皺眉,不認同地低聲評判道:“這地方山多,隻怕那土匪窩易守難攻,他們人負傷甚多,不偵查情況便貿然先去,隻是送死罷了!”


    紀晚舟點點頭:“看起來這個柯常很想接手指揮權證明自己能力啊!”


    裴行淵隻聽說過鄔赫的名聲,對這個柯常不甚了解,聞言隻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那邊鄔赫果不其然和裴行淵想的一樣,果斷拒絕了柯常的提議。


    柯常雜亂濃眉一皺,當即拔出自己腰間配刀,一把子摜插到桌上。


    明晃晃的刀麵頓時映出對麵鄔赫陰沉的臉。


    “你能不能以大局為重!那可是軍糧,你知道前線將士等這些糧食等多久了嗎?耽誤一日,嶺南十萬大軍就要多餓一日啊!”


    其他官兵被他這話觸動,也跟著附和。


    “是啊鄔將軍,要不還是聽柯副官的吧!這糧食一定要搶回來啊!”


    “柯副官資曆比您深,對付山匪也更有經驗,您就別倔了!”


    “您要是不敢,那我們兄弟們自己跟著柯副官去!這時候還能慫了不成!”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頗有一番造反的架勢。


    柯常背後滿是應和之人,而站在鄔赫身邊的,空無一人。


    柯常滿意地哼了一聲,挑釁道:“鄔將軍啊,我知道你年紀小,畏畏縮縮也情有可原。我這好歹是比你大了一輪,做長輩的,便幫你去善後彌補罪責好了!不用謝啊!”


    誰知他這話剛說完,便被鄔赫反剪雙手按在了桌上。


    鄔赫似乎是懶得聽他廢話,手背青筋直跳,一手抓著他手,另一隻手死死按住他脖子。


    森冷刀刃距離柯常的臉隻有一指的距離,他剛才差點被按著臉懟上去。


    柯常眼睛都不敢眨了,勉力凶悍道,“你……你想幹什麽?我說錯了不成?”


    鄔赫卻道:“當時讓你守糧草的時候不積極,現在倒是上趕著帶兄弟們去送死。柯常,本將軍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這麽有勇氣!”


    柯常被他那雙褐瞳盯著,頓時感覺自己所有想法都被看透了。


    他費勁地吞了吞口水,看向周圍愣神的官兵,攛掇道:“兄弟們看到沒!他這是成心要把咱們往死路上逼啊!我們不需要這樣懦弱的將軍!”


    顯然是忘了當初鄔赫以少打多,隻身取敵將首級之時,他們都是怎麽吹捧的。


    這些個官兵都是柯常選來押運糧草的,是以自然是三言兩句便能被挑撥了去。


    一聽事關自己身家性命,各個都怒發衝冠,紛紛亮出武器嚴陣以待。


    “放開柯副將!”


    “你自己想死,可不要帶著我們!”


    “我們敬您是將軍,但若是你執意當縮頭烏龜,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但這話絲毫沒對鄔赫造成什麽威懾。


    他甚至加重了手下動作,把柯常的臉往刀刃上逼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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