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舟奇怪地撓撓腦袋,戳了戳旁邊裴行淵的胳膊。


    她小聲問:“哎!你有沒有感覺好像有人在看我們?”


    裴行淵疑惑地應了一聲,也順著她的話四處看了看。


    很快便注意到了窗戶那邊悄悄露出來的,氣勢凶悍的眉眼。


    他眉頭皺了皺,不動聲色地擋住對方目光。


    而後動作親昵地幫她夾了塊土豆,狀似隨意道:“哪有人!是你的錯覺!”


    紀晚舟這才放心:“好吧!那看來是我最近晚上都沒睡好,有點神經衰弱了!”


    一旁的三嫂聽到她這麽說,心疼道:“那要不晚舟咱倆換換,你今晚上帶寧安去屋裏睡吧!”


    “不用啦三嫂!我在馬車上睡也是一樣的啦!寧安還小,離不開你呢!”


    說著便把可愛的小侄女抱進懷裏,親了親她麵團子似的臉頰。


    紀晚舟笑問,“是不是呀寧安!要娘親還是要姑姑?”


    小寧安手裏還攥著塊奶香小饅頭,聞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轉了一圈,撲向自己娘親:“都要!”


    眾人紛紛被她可愛到,哈哈大笑起來。


    窗戶後的鄔赫看到紀寧安後,神色頓時認真起來,努力回想著什麽。


    原因無他,隻是覺得這小姑娘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眼熟。


    他正想仔細看看,誰知把窗戶縫隙開大一點,便跟裴行淵深潭似的眼神對上。


    對方的氣勢竟比他這個常年浸淫在沙場上的人還要強盛些!


    且是他最討厭的那種,京中權貴特有的矜傲。


    鄔赫抓著窗欞的手頓時用力到骨節發白,毫不畏懼地看回去。


    兩個男人之間暗潮洶湧。


    “看什麽呢?”


    紀晚舟奇怪地看著擰著脖子的裴行淵,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她奇怪地問,“你是想去屋裏吃飯嗎?”


    兩人凶悍的目光頓時都化了一地,齊齊看向紀晚舟。


    裴行淵把住她下巴把臉掰過去,沉聲淡淡道:“無事,活動活動脖子。快吃飯吧!”


    紀晚舟不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卻見那邊窗戶緊閉,根本就沒什麽異常。


    真是奇怪,自從來到這驛站之後,總感覺周圍一切都有種怪異感。


    好在接下來到天明,都沒再出現什麽異常情況。


    第二天一早,流放隊伍繼續朝著狄城出發。


    裴行淵問馬經業道,“信都寄回去了?”


    後者拱手恭敬道:“回王爺,都已經據實把玉縣一事做了說明,那賬本也謄抄了一份一並交給了驛官,囑咐他們加急送回京!”


    裴行淵點點頭:“有勞。”


    “王爺言重了,不過是分內之事!”


    裴行淵看似對他放心,其實是昨晚他把信給驛官之後,紀晚舟便已經操縱廚房裏的老鼠,看到了信件的內容。


    確實全是實話。


    更令人欣慰的是,他終於沒那麽死板了。


    沒真的把事情毫無隱瞞地交代清楚,而是隱去了紀晚舟他們發放金子給礦工們的事。


    看來是他也終於看開了一些東西。


    一行人加快了腳程,一路上走得比先前快了一些。


    紀晚舟他們不戴枷鎖的還好些,但錢來多快徹底到極限了。


    他昨晚本想讓驛官給太子送信的,誰知對方居然要錢!


    明明是官家設立的驛站,什麽時候傳個信還要錢了!


    簡直黑心!


    這大順真是沒救了!這麽多貪官!真該全抓起來!


    信件被驛站的信使快馬加鞭地送往京城的時候,京中已經滿城風雨。


    是涼風放出的流言起了作用。


    他當初穩妥起見,隻安排了幾個小孩四處傳播。


    誰知不過短短兩天,就已經傳遍全城,鬧到了皇帝耳朵裏。


    傍晚,老皇帝收到馬經業的信後,氣得直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陛下!”


    禦醫又是針灸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人救了回來。


    “朕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老皇帝攥著信件咬牙切齒道,“朕還沒死呢!這小子居然就盯上朕的禦用玉石了!他這是安的什麽心!來人!把那逆子給朕傳進宮來!”


    傳信的官員連忙戰戰兢兢退下了。


    老皇帝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到地上,氣得再沒了皇家風度,一屁股坐在了寢宮矮塌上。


    皇後等他氣消了些才敢過來。


    她踢開地上散落的東西,蹲跪在他身邊,柔聲安慰。


    “陛下莫氣,您是從小看著太子長大的,這賬本又沒提他,您幹嘛就認定了是他有這膽子辦出這等混賬事兒呢?”


    老皇帝冷笑一聲:“他膽子還小?都是被你慣出來的!這幾日京中都傳遍了!說是他一直在私吞玉縣進貢來的玉石!表麵是禦貢之物,但其實一多半都進了東宮!叫朕還怎麽信他!”


    若隻是私吞點東西,老皇帝倒是還沒這麽生氣。


    關鍵這玉石可是隻進貢給他這個九五之尊用的,是獨一無二的!


    若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用,那豈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當皇帝的,最忍不得自己的威嚴被旁人挑釁。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親兒子,是自己親封的太子!


    皇後眼珠子轉了轉,深知這件事不好轉圜。


    但現在還沒有確鑿證據,隻是一些傳言,還成不了什麽氣候!


    她頓時歎了口氣,幽幽道:“陛下,這沒有證據的空穴來風,可不能信啊!”


    老皇帝怒道:“空穴來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說不定是有心之人在故意散播!”


    皇後正色道,“您看這信件和賬本,也隻說玉石是給了周太守,並未說就是進了太子的口袋不是?”


    聽她這麽說,老皇帝也終於冷靜了些。


    或者說,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


    “你說得對,這賬本並未提及太子,或許是朕冤枉了他。”


    老皇帝扒著桌子站起,又凝神仔細通讀一遍那信。


    這才注意到剛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好啊!原來又是瑾王查出來的!”


    老皇帝冷笑連連,“他到底是流放,還是當欽差去了!?怎麽走到哪兒哪兒出事!”


    皇後見他終於轉移了火力,心裏的石頭頓時落了地。


    她動作輕柔地幫著老皇帝順氣,“陛下莫要生氣,瑾王也是一心為公,這是想盡辦法在為您分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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